厨房里安静了很久，久到姜禾觉得后面那溪水流动的声音都有些扰人的时候。

梁燕儿才沉声应道：“我知道了。”

这一闹，大家也没有吃猪油渣的兴致了。

即使嚼着满口生香，但依旧压不住那从心底泛上来的压抑。

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了开饭的时候。

姜禾就这家里有的食材，凑了一桌子菜出来。

她买回来的半只鸡被做成了黄焖鸡，虽然只有半只，但好在这土鸡还蛮大的。

姜禾又可以多留了一些汤汁可以拌饭，看上去也是满满当当的一大碗，香气四溢。

豆腐在猪油里煎过，煎出焦香的脆皮后。再炒香肉末，放入豆腐，再加入调好的酱汁勾芡。

酱汁浓郁地挂在焦黄的豆腐上，一看就很下饭。

最后还有清蒸鲈鱼。

经梁大媳妇处理好的鱼，腌制的时候里里外外都照顾到了。蒸好后摆上葱，再浇上一勺热油，香味瞬间就被激发了出来，四下散开。

而梁二下工的时候，带着梁生一起，直接往姜禾家来了。

有梁家兄弟和梁生帮忙，鸡棚已经初具雏形了。

因为旁边有溪流，鸡棚需要用竹子做底，搭高几寸，免得鸡窝直接挨着地面受潮。

因为这样，家里的竹子有些不够用了。

梁大抹了把汗，打量了一下鸡棚的大小，估算着还需要的竹子数量。

“这还差点，我明天早点再进一趟山。”

“麻烦梁大哥了，先吃饭吧。”

手头有了钱，心态其实也有些不一样了。

姜禾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给梁大工钱，她也就没有像之前那样的匆忙，也不再惶恐地害怕欠下还不起的人情。

甚至有一种腰杆子都挺直了的感觉。

做这一桌子饭，也不是还人情了，而是请大家尝尝手艺。

家里的桌子没有那么的大，东拼西凑着，才勉强让大家都坐下。

桌子上有鱼有肉，香味和卖相都极好。

里正和梁姨身为长辈，止不住的夸赞着姜禾。

梁大和媳妇时不时附和几句，梁二和梁生忙着夹菜吃饭，嘴里一刻也没停下。

孩子们叽叽喳喳，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只有梁燕儿，大概是知道了爹娘一会有话要说，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夹着菜，并没有开口的心情。

这个季节正是吃鲈鱼的好时候，筷子轻轻一夹，那肉是一瓣一瓣的。

腌制的足够到位，加上蒸的时间也刚好。没有一丝腥味，鱼肉肥美滑嫩，送入口中，仿佛能感受到鲈鱼在河水中摆动的生机和活力。

姜禾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了她身边雨桑的碗里。

“小桑，尝尝这鱼。”

雨桑的目光怔怔望着前方，在听到姜禾声音的时候，她的肩膀微颤了一下。

在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姜禾的时候，目光中满是茫然和无措。

“小桑？”

雨桑忙轻声道：“没事。”

说罢便低头夹起了那一块鱼，送进嘴里。

雨桑吃饭的时候，向来是最专注的，从未有过这样失神的情况。

姜禾微微皱眉，顺着她刚刚失神的方向看去。

只见青杨坐得笔直，和平时一样。他正斯斯文文地低垂着目光，用筷子夹出鸡骨头。

所以，雨桑刚刚在看的是……青杨？

姜禾更迷茫了。

——

这一顿饭吃到尾声的时候，梁二和梁生被打发去就着月色继续搭鸡棚了。

梁大女儿和小榆在一旁看小鸡崽，梁大媳妇则主动去厨房收拾。

看这氛围已经变了，青杨和雨桑也极其有眼力见的，收了碗去了厨房。

没有叫客人洗碗的道理，姜禾想要跟着起身去厨房洗碗，却被梁姨叫住了。

“小禾啊，你先别走。”

姜禾脚步一顿，她下意识回头。

梁燕儿坐在那，月光清凌凌落在她身上，她脸色苍白，几乎要没了生气。

……

另一边，雨桑跟着青杨走到了小潭边。

月光落在青杨的脸上，消融了一些稚嫩，将他眉眼间的轮廓、下颌线的走向，还有鼻梁的弧度都照得更加清晰了。

青杨抬头，问道：“怎么了，小桑。”

“哥哥。”雨桑长吸一口气，像是做足了心里准备后，才缓缓抬起眼。

她的眼睛很亮，倒映着青杨的模样。

“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