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我抬起手,再一次挥动魔杖。
222.
一下午过去了,我的“呼神护卫”的学习进程仍为0%——也可能是0.01%,毕竟我好歹也念了那么几百遍“呼神护卫“了,魔咒的名字已经念得很熟了。
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温暖像是地上的水渍,被月光缓缓蒸发。
贝内特医生还在诊所里处理工作,他让我在诊所后的花园里散散步,晚点带我去吃晚餐。
我低头幼稚地踢着脚边的石子,泄愤似的让它被不断踢飞又落下。又过了一会,我踢烦了,干脆一脚把石子踢进了一旁的花丛。花丛被我的动作激起一圈波纹,在短暂的沙沙声后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我就近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撑着脸看着边上的一大群满天星。一阵微风吹过,花丛沙沙作响,银白色的刘海被风吹乱,挡住了我的眼睛。我甩甩脑袋,拢了拢衣衫。
在让我出来散步之前,贝内特医生向我解释了他这样安排我的疗程的原因。
“据我了解,呼神护卫的施咒要领在于施咒者在施咒期间需要集中注意力回忆一段‘最快乐的记忆’。”贝内特医生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边徐徐地道,“得感谢阿德理安,我近距离地观察了呼神护卫的施咒过程。”提及索恩医生,贝内特医生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柔和了几分,“我注意到在施咒期间,施咒者似乎会进入一个类似于走神的状态。”说着,他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抬眸对上了我的眼睛,“换言之,这个魔咒需要你潜意识的参与。”
我愣愣地望进贝内特医生平静的浅褐色眼眸,只听对方继续说道:“而根据之前对你的病症分析,你的问题恰巧就出在了潜意识上——你的潜意识在拒绝魔法。
“综上,要想使你痊愈,首要任务便是要让你的潜意识接受魔法。因此,你需要学会魔咒‘呼神护卫’。你需要说服你的潜意识,让他接受魔法。只有让你的潜意识真正接受了魔法,你才能成为一个彻底的巫师。”
我无意识地揪着地上的小草,直到草坪被我薅得露出了一小块地皮。贝内特医生其实相当照顾我的情绪了,他的话语相当委婉,且并没有直接点出如果我没能克服自己潜意识,那么未来我会怎样。但作为一个合格的斯莱特林,我明白贝内特医生未说出口的潜台词。
如果没有克服这份阻力,我将会是一个会本能抗拒魔法的巫师,一个与魔法相溶又互斥的巫师。我的身体在我陷入沉睡后会拒绝一切外来的魔法,也就是说假使我在受到了魔法造成的、麻瓜的设备无法治疗的伤害后陷入了昏迷,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项链,忽得想起在我昏迷期间,正是这个项链在吊着我的最后一口气。我垂眸盯着手中的项链,手指轻轻描摩着吊坠上刻画的纹路。老师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忽得头有些痛,我捶了捶自己的后脑勺,甩了甩脑袋,转而又盯着边上的满天星发起呆来。我想起昏迷期间我意外捡回的被老师亲手封藏的那段记忆,一幕幕在眼前快速闪过,最终停留在老师那双凝视着我眼睛的眼眸,以及那声带着叹息和怜悯的“一忘皆空”。
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那句“一忘皆空”,我或许就会是个彻底的默默然了。我讷讷地盯着手中的项链,回忆在脸中一帧帧滑过,我想起第二次见面时老师在得知我的名字后讶然的目光,想起我第一次在老师面前使用魔法时老师微微皱起的眉头,想起老师在将这个项链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时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
许久,我呼出一口浊气,将项链重新放回了领子里。我撑着身子站起身,拍落了身上的杂草,转身向灯光处走去。
223.
入夜,房间黑漆漆的,月光透过没有拉窗帘的窗户洒了进来,氤氲在地上。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忽然一阵风吹过,窗帘被风扬起,两束窗帘在空中来了一段华尔兹。这场景应当很美,如果我没有因此打了一个喷嚏的话。
我坐起身,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碍于索恩医生在隔壁,而我不确定现在这个点使用魔法会不会被索恩医生发现并被其训一顿,我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认命地走向月光,啪地一下手动关上了窗户。
我以大字型重新瘫回了床上,思绪混乱成一团找不着线头的毛线。
我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用不出呼神护卫。我明白这当中肯定有那半个默默然的原因,但——我揉了揉发涨的眉心——按理来说,我不该一点进度都没有啊。难道是因为我所选择的记忆其实不足够快乐?
我盘腿坐起身,重新又过了一遍我在使用呼神护卫时所选择的所谓“快乐的记忆”。按理来说这段记忆算是我那短暂的人生当中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了,不应该算不上“快乐的记忆”啊。
思绪又糊到了一块,我烦躁地又躺了回去,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他妈的,不管了,事到如今,先睡吧。要是再熬下去,明天常规检测又该被索恩医生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