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枫个性很怪,在陌生人前话总是少的,一旦稍熟,又些逢着一个话题,会有些话多,比在家里还要活泼一些。
余晟笑笑,听玉枫说他对于一个城的观感。
玉枫因为余晟请了一碗面,感觉不好意思。开口对余晟说:“余老师,昨天看报纸,说今天有新电影上,老师要是没有事情,一块去吧。”
只当是还一碗面的人情。余晟问:“什么片子,我之前上学的时候,倒是时常泡在电影房里,我那个时候英语话说的不好,只当是在电影房里练英语。”
玉枫点头回道:“是一部···”爱情两个字,他没好意思说出口,他把余晟只当作长辈一样,下意识的避讳,只说:“是一部西语片,据说还不错的。”
余晟点头,与玉枫走出面摊,只往三条街外的大光明电影院走去。
有一位著名的作家,曾经在她的小说里,描绘过大光明电影院的金碧辉煌。她说,现代的电影院是最廉价的王宫,玻璃,丝绒,防云石的伟大结构。而玉枫觉得,这像是金丝拧成的,空空的金丝雀笼子,人们涌进来,像是自己飞进笼子的鸟。
玉枫抢先买了票,让着余晟往电影院走,其实这部电影玉枫和余晟都已经看过了,玉枫是昨天看的,而余晟是几个月前,在英国看的。
两个人坐着看电影,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仿佛是看破了红尘的神佛,面上无悲,也无喜,泥一般的镇定。
片子放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片黑暗,影院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人群慌乱。
正在纷纷站起来熙攘着,摸索着往外走的时候,电影幕布,重新又亮了起来,众人皆是一惊,电影换成了日本人拍的纪录片,有日本女人,用蹩脚的中国话解说,侵略是为了解救贫苦的人民,一些个冠冕堂皇粉饰太平的鬼话。
人声渐起议论纷纷,有人骂着,要退出电影院。
这时一声枪响,仿佛在耳边炸开。
电影院尖叫着寂静下来,女人埋头在男人的肩边,男人,只瑟瑟依靠着座椅。玉枫惊吓之余,看见余晟手上的青筋暴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轻声低语:“他们是要摧毁我们的精神,让我们心甘情愿的,跪在他们面前求生,还要端着一副救世主的模样···”
玉枫心里砰砰的乱跳,惊吓之余,只是震惊。
对于战争,他只遥远的听见过,以为离他很远很远,单纯天真的以为,这个城是最安全不过的,却不清楚,原来自己就在其间。
玉枫用目光的余光瞥向后面,照出影片的那束光亮的旁边,一抹暗绿色在那里,像是白面馒头上的,一个霉点,绿的触目惊心,有毒似的。
所有人,都被撑着眼皮看着,像是在接受着血腥的剥皮挫骨一般的酷刑。煎熬着,悬挂着,不着边际,脚下便是万丈深渊,随时会粉身碎骨。
影院里的照明灯,一下子亮了起来,箭一样,刺啦啦的射进人的眼睛里,突然的且不留余地。
转头看向后方,放映机边的那抹绿色,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起身,唯恐枪打出头鸟,一不留神枪子飞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