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璟停在距离茶桌三步之远的地方,解烛放下杯盏,重复了在古刹时的那句话:“很多年没有人来过我这里了。”
话音刚落,解烛放下杯盏,身后蛇尾猛地一颤,似利箭奔着宋霁璟而来,宋霁璟不及抵挡,只觉一道冰冷的触感环住了腰身,周身一紧,被猛地拉了过去。
此刻,宋霁璟跪在了解烛面前,脑袋发晕,他咬了咬牙,用剑柄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却又被蛇尾压了下去。
宋霁璟听见头顶传来声音,忽觉有些熟悉,这老妖精竟然记了自己在古刹上空说的那句话,现在竟拿这句话说给自己听:“见到长辈不跪,不礼貌。”
宋霁璟声音有些颤抖:“解烛……你可知你为何被关在这里?”
解烛没有回答,而是悠闲自如地又斟了杯酒,端着那盏酒,让冰冷的酒盏贴紧了宋霁璟脸侧:“这杯吾敬你。”
宋霁璟有些发怔,他的头被用力的蛇尾紧紧向下压去,身体蜷缩在一起,他的五指指间皆因紧紧扣住地面而泛白,手腕止不住颤抖,他微微蹙眉,看着杯盏里的酒尽数横洒在自己面前。
解烛不急不慢,将蛇尾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动了吾的东西,剁哪只手才好?”
宋霁璟感到眩晕:“杀了我,你就再也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出哪?”那道竖眸缓缓闪烁血光,“尘御古刹,还是云台山?”
宋霁璟能够感受到那冰冷的蛇尾正在一点点变硬,正在贴紧自己的脖颈命根,压得越来越紧,他知道,若是再以这种力度再向下压去,不出分秒自己就会命丧于此。
宋霁璟:“……放手!”
想到这里宋霁璟不禁笑起来,就算死在这,也是他宋霁璟自找的。死亡的恐惧并未席卷自己,而是推着自己站在死亡浪潮之巅,驱动着他想起了天都的那些人。
他没见过被杀死的仙。换句话说,仙是不会被他人杀死的,仙只会沦为平庸的人,肉体凡胎七情六欲,皆与世人无异。
只可惜了自己的百年清修,还未尝到天间的甜果,就又要落入凡尘了。
还有,以江南为名状的乡愁。
偏偏剑走偏锋,他想到了贺殊途,这个能轻易博得自己一笑的人。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体内那股本就不算强盛的灵气正在丹田缓缓聚集,宋霁璟能感受到一股气力推着他,推着他的思绪在天都纷飞,在九州飞梭,最后推着他,置之死地而后生。
“解烛!我带你突破天裂,出境!”
四日前,天都。
自打宋霁璟走后,贺殊途也不怎么回府了,天一亮就带着小半包银钱逛街市,天一黑就睡在天净院,顺便看看自己作的烂摊子收拾得怎样了。
于是他站在了天净院门口,门口守卫的小仙先见了他,而后发觉有些不对,这时候贺殊途又故意使坏站在原地不动了,好叫这小仙真正认出自己来,好得意洋洋地看着小仙如苍蝇般哄乱得跑来跑去。
有趣。贺殊途抱臂靠着墙望着他们,心想。
得知砸过场子的霸王又来了,小仙也都端不住了沉稳,在操练场是屡次失误。贺殊途见状,故意从他们面前走过,还不忘与现日坐镇的长老打招呼,惹得坐在高出的长老吹胡子瞪眼地看他。
当然,贺殊途当然知道天净院是做什么的,他在客院安置好了东西,走回到操练场,在一小仙身边坐了下来。
长老问他:“你干什么!”
贺殊途老实回答:“自然是练功。”
长老又问:“你连剑都没有,练也是白练!”贺殊途闻言,睁眼盯着他:“那又如何?”
长老无法,只得不再管贺殊途,自己摔袖而去。
这几日过得甚是舒服,自打自己入住天净院,客院的小仙们皆搬到了院前客栈去住,整个客院也就清净多了。
院前客栈,三小仙打着哈欠缓缓走出来,其中一小仙埋怨道:“我看那霸王就是看他主子不在天都管不了他,越发为非作歹了!”
另一小仙附和:“他是以天都清流之首的身份入府,璟王自然不会亏待他,只是稍加纵容,这霸王便得意忘形了。”
“见我们都不待见他,他就不能潇洒大喊一声“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然后风风火火出门远走?!”
小仙蹙眉:“上次是将天净院砸了个稀巴烂,这次呢?”
那人点头:“他要是不走,怕是天净院以后再无安宁之日喽!”
话音刚落,一道马蹄声兀自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是天琨金殿的白马一路驰骋,最终停在天净院院门口,马背上的仙者身披金黄衣缎,怀里不知揣了什么东西,款款步入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