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听到这些话语,那些人脸上显露出了得意洋洋,在他们心中,这倒是一种功勋,属于英雄的功勋。
心理已经变态到了极致。
恶老大率先开口了,“怎么样,各位大人,我们造了那么多起案件,那些捕快完全拿我们没办法,论聪明,我们可是比他们聪明多了。”
“所以你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你们的聪明?”周知棠不敢相信的问,轻眨眼眸,舔了舔唇角,一股凉气渗透着皮肤。
恶老四鼻腔哼了哼,左顾右盼坐在旁边的兄弟,自告奋勇替他们这群兄弟发声,“聪明?只是觉得这世道不公罢了,杀人吗?也没什么原因,徐大人,你们有权有势的人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人,我们这种人活在世上也觉得没意思,倒不如死了算了,可细细想来,凭什么不是你们死!”
所以他们杀人挑了软柿子捏,不用担心后续的被报复,还能有大笔钱财捞。
那恶老六补充道,摇头晃脑的不屑一顾,完全无畏死亡,“没错,就是看不爽他们天高气傲,装得一身满嘴清廉、冰清玉洁的摸样,实则也是一身的铜臭味、败絮其中罢了。”
恶老七和恶老六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是双胞胎亲兄弟,“徐大人,都是披着黄色皮囊的人,我们受尽了苦楚,可这些苦楚是我们造成的吗?”
“......”
他们的抱怨、埋怨、怨恨此起彼伏。
顾景淮和沈倾倾在旁边翻看着这十个人的资料,为何有这些怨言,同他们的生长环境脱不开关系。
恶老大,原名牛盛,恶老二,原名张三,都是孤儿,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做过府上的小厮,在乡下替地主种田,但时间都不长,其中受过的磨难也只有他们知晓。
所以心生怨恨,怨恨这世道的压迫和不公,怨恨这世道让他们走投无路。
恶老三,原名陈方,恶老四,原名陆二,恶老五,原名马晓晓,是同一个村里长大的兄弟,从小就干着偷鸡摸狗、为非作歹的事情,家中父母对他们管教不严,以至于村民从不敢惹这三人,因为偷盗坐过几年的牢。
所以观念的歪曲不成熟,让他们走上了这条路,且做错了还不自知,反而觉得是自己不小心没能及时逃脱。
恶老六,原名石头,和恶老七是双胞胎兄弟,原名石山,是家生子,原本是能安然一生的,谁料因为调戏府上的小姐而被驱赶出府,自作孽造成的后果。
恶老七,原名吴沙,恶老八,原名卢旺贵,家道中落的寒门贵子,不知为何就走上了这条违法犯罪的道路。
恶老九,原名牛小小,恶老十,原名李飞飞,是山贼的后代,也算是子承父业干了这行。
“以上这些关于你们的个人介绍,我说得没错吧。”顾景淮抬眼,心情五味杂陈,这种不公让他们报复在了其他人身上,然而这些令人唏嘘的案件也不少。
不知是律法的不严明、还是社会政治文化政策的有待改进,沈倾倾抿唇思索,许多本不该发生的案件,却一件件在眼前闪过。
祖父曾说人性本恶,需要教导、引导、和管治,如今她相信了。
恶老十微张着唇,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面容,“说得没错,顾少卿,我们都是被你们鄙夷的底层人,我们偷鸡摸狗,十恶不赦,可这世道,哪里容得下我们这些穷人,那些大道理左不过是无稽之谈,说起来好听,都是被你们拿来嘲笑、控制我们的。”
“我一个月的俸禄,都不如那些小姐的一件衣裳,一个花瓶,一个首饰。”
“我们是一开始就想变坏的吗,我们也想读书写字,可这世道,读书读不起,即使我们的答题天衣无缝,可到了放榜时日,怎么也找不到我们的名字。”
“人这一辈子太短了,我就要及时享受那些金银财宝,享受了也不枉来人间一趟,下了地狱也无所谓了,你们官员腐败贪污一生,最后一死百了,可前半生的舒适辉煌呢?我们如今这行为又何尝不是如此?”
“徐大人,你别假惺惺的,我告诉你,我就是仇富,左不过你们的位置做得好,可人的屁股随时可以挪动,而那把镶金的椅子却不然,它是随时随地都可以接纳任何猪狗不如的人,哪怕是畜生都可以坐上去。”
“我们都是这棋盘上的棋子,你们如何操纵,我们就落到哪处,区区三万天,活得不如一草一木,鸡鸭牛马。”
“当今朝廷的刑部尚书、工部尚书,尚且出身贫寒,从小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是考了几年科举才入世当官,他们有抱怨吗?有背景替他们张罗吗?”徐念深沉身回应,“我军营里那些士兵,小时候的遭遇不比你们强,他们却秉持善良为国的心,坑战杀敌,而不是将这不公报复在他人身上,是啊,同样为人,他们就活该成为你们剑下泄怒的冤魂吗?”
平静的语调却暗藏铿锵有力的坚决态度,徐念深平静、平淡的回应却字字诛心。
顾景淮将扇子合上,放在桌面上,轻声问道,“偷盗、调戏、骚扰、怒骂、贪欲、欺诈...就是你们对于抵抗不公的手段吗?如若你们坐上了心中想坐的位置,能忍受新的一批“十恶煞”对你们施以同样的手段吗?”
面前这十个人沉默了,顾景淮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倾身而望,一字一句,“我朝律法治贪官,惩不公,为百姓,福全国。若人人皆因为这些不公而学了你们的手段,这全国上下是横尸遍野了。”
他们手上沾染的两百多条无辜人命,不容置疑的接受斩首的审判。
加之他们的所作所为差点引起百姓动荡,赋税因此减免了三个月,即官家下令,斩首之日,京城全体百姓前去围观,以示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