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
崇王当机立断先走为上,可他既已暴露,容恪又岂会给他可趁之机。
黑夜之中,月白衣袍衣袂翩翩,手握长剑立于天地,待身后传来动静,他方转身,清隽眉眼温和从容,似谦恭的晚辈漏夜拜访。
“皇叔。”
二字落下,如同催命符。
崇王如临大敌,警醒观察四周。
“孤只身前来请教皇叔,望这回皇叔能使出真本事。”
一朝败露,崇王也懒得再伪装什么,潜藏心底多年的不甘怨毒渐渐透了出来:“好啊,定叫你不虚此行……”有来无回!
他蓦然消失眼前,形似鬼魅出现在身后,果断直击心脉,内力深不可测。
一出手便知他掩藏实力多时。
凛冽冬风呼啸而过,空茫天际飘落鹅毛大雪,皑皑白雪,万籁俱寂。
容恪听身辨位,一把长剑使得赏心悦目、无懈可击,多防守,少进攻,未几便洞悉了崇王的路数。
夜色中,只见月白身影轻盈腾飞半空,剑声嗡鸣直取对方破绽!
气势逼人,接连进攻,磅礴剑气寸寸破开皮肉,手腕一转,崇王方寸大乱,倏然顿住,低头看着胸口插进的长剑,目眦尽裂,心犹不甘,却只能直挺挺倒下,气绝身亡……
千越无声无息现身,上前拔掉崇王心口的剑,吩咐影卫将尸身处理掉。
“慢。”
影卫停下动作,双手抱拳跪下。
容恪看了一眼全无生息的崇王,解开腰间的玉佩放在尸体心口。
玉佩上雕刻的竹纹在瞬间变得更为翠绿,浓重得接近墨色,幽幽涌动,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迅速扎进尸体里四处窜动。
不出所料,没有母蛊。
容恪收回玉佩系回腰间,略一思索,指尖落在崇王泛冷的面皮上,触摸到一点细微的突起。
缓缓揭开,一张与宫中留存的崇王画像有六七分像的人脸暴露在眼下。
千越一惊:“殿下,这是……”
容恪轻缓开口,语带薄笑:“狡兔三窟,看来崇王是个中翘楚。”
*
崇州境,遍地荒凉,人烟稀少。
因气候酷冷干燥,崇州粮食极度匮乏,常年依赖朝廷运粮勉强温饱,然天高皇帝远,粮食到了这处多半进了上层官员的肚子里,黎民百姓几乎全是靠野草树皮为生。
崇州抚城,崇王府。
汉白玉作梯阶,琉璃瓦作屋檐,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亭台楼阁精致非常,比之皇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饶是卫无廷见多识广,到了此地也不免屏住呼吸暗自咋舌。
走了快半个时辰,卫无廷拱手向身前总管模样的公公道:“这位大人,不知还要走多久?”
话落,公公转头冷冷看他一眼,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他什么都没说,竖了指尖立在嘴边示意噤声。
莫名其妙地,卫无廷想到了一件毛骨悚然的事情,他或许说不了话。
一路走来,偌大王府没有一点儿人声,或许,他们都说不了话……
卫无廷低垂头颅,掩饰眸底露出的骇然,与此同时,他有了一抹不详的预感。
又过了半个时辰,公公引他来到一殿门前,抬手轻叩。
“进。”
公公俯身推开殿门请他入内。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华服锦袍的崇王端坐高位,浑身灼人的光华全然没了以往简朴低调的作派,好像卸掉了重重枷锁,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骄奢淫逸,狗马声色。
卫无廷垂下眼皮,恭敬依旧:“请大人安。”
明明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他还是一直一板一眼唤对方为“大人”,如同握住了一个聊胜于无的护身符。
“起。”崇王没有看他,垂眼注视手中的信鸽,字条被拆下随手丢在桌面,只要卫无廷愿意,他就能看见。
他将头颅垂得更低。
崇王突兀一笑,大掌重重抚过信鸽的翎羽,弱小的动物瑟瑟发抖,却不敢稍稍动弹。
一声尖利的禽类叫声响起,卫无廷死死埋着头,咕咚一声信鸽坠地。
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一只被活活捏死的信鸽。
“无尽蛊如何?”
卫无廷斟词酌句:“我照大人的吩咐又找了许多内力深厚的江湖人士饲养无尽蛊,现下成效显著,无尽蛊不仅缓了过来,还较之前更为厉害……”
崇王闻言朗声大笑:“好!好!卫盟主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无尽蛊可带了?”
言下之意令人错愕,竟是现在就要用无尽蛊。
“大人不是说给我一年时间吗,怎么突然……”
那一点迟疑被崇王捕捉到:“怎么,卫盟主不乐意?”
卫无廷闻言大骇,冷汗直下,忙道不敢:“无尽蛊本就是大人的所有物,卫某岂敢置喙,只是……”
他一副难为心焦模样:“大人要的突然,卫某此厢确实没带,无尽蛊还留在密室。”
高位之人不言不语,轻飘飘的视线好似看透了他心底的贪欲。
“大人莫急,卫某这便启程拿蛊,定不耽误大人要事!”
崇王还是没说话,气氛跌落冰点,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