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牛奶酸酸甜甜的味道顺着喉咙钻进胃里,浸满我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流通了血液的细小血管。鲜绿的草并不安稳地跟着斜吹的晚风飘动着尖细的尾巴,新鲜清新的泥土味钻进鼻腔,喝完的牛奶盒被我捏在手里摁边,无数颗星星高悬于三万公里之上,我仰起头去观望这条移动的并不太明显的河,想起三千年前美丽的传说。
岩泉一坐在我旁边,并不说话。他安静地同我一样看着天空,晚风落在他的发尾,浮动着那看起来有些毛躁实际上仍会随风轻轻晃着的柔软发丝。
我们坐在房间的窗户看不到的外面的一处草坪上,教练们刚刚走前门回来,明眼一看就知道几人都跑去喝了啤酒,走路都有点东倒西歪的。岩泉一在我身旁叹了口悠长的气,担忧起教练们的身体健康来。
他总是喜欢皱着眉,大多数时候都是表示自己的不认同或者是生气的时候,当这种负面情绪消散的时候他就会变得相当平和且积极。岩泉一明明没有兄弟姐妹,表现出来的样子却长子力十足,我情愿相信及川彻是他弟弟。
还是最不听话的那种。
“喂喂。”我扭头去看,却发现岩泉一挂上无奈的笑,“你肯定又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了吧?”
我笑出来了吗?
我愣了一下,这才有所察觉似的去抚摸自己的嘴角,并非平直的、而是向上扬起的,流畅自然的弧度。
我总觉得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自己总是忍不住会笑出来,而他也一样。
在从洗衣机里拿出来衣服,放在二楼晾干的时候,我们对视上,于是双双笑出来;在周末去超市里采买偶然遇到他的时候,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也会笑出来;在每天早上晨练我跟着他们去跑步的时候,我们见面时,问候的话还没酝酿好,倒是都先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原来我是这么一个爱笑的性格吗?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
我看见身边的少年,将视线重新转回了天空,一只腿曲起来,左手搭上去,响指轻而易举地从他的手指间弹出来,岩泉一好像毫无自觉自己刚刚做出了一般男高中生会觉得自己很帅的举动。
“海你啊,”岩泉一慢慢地说,似乎在琢磨自己的遣词用句,好稀有,我很少见他斟酌着讲话,毕竟他说出的话一般而言都不会出错的,“总觉得在这里还是有些拘谨。”
“诶?”我愣住了,很快地思考起来自己一般的行动轨迹来。
三年级的学长们,及川学长时不时就爱来没话找话,我平生最不擅长应对这种家伙,只想把他团吧团吧扔进球框里;花卷学长说话很有意思,休息的时候我很乐意站他旁边看他面无表情地说出一些意外很犀利的话;松川学长是在球场上看起来很有威胁感、在场下也很难懂的角色,不过一般和他搭话他都会很顺畅地接过,相当靠谱。二年级的渡亲治学长待人很亲和,我很愿意和他玩;矢巾学长会主动来和我说话,但他偶尔会露出一些比较强撑的表情,有时候我站在球场外,会有些担心他;一年级的……这里提及的应该不包含一年级的吧?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和他们还是挺熟的。
就算不是正选的学长们我也都和他们相处过,温田前辈有些多愁善感,但是关键时刻却很靠谱;志户和泽内前辈比起自己茫无目的地练习,更喜欢和我站在一起观察其他人的练习,偶尔凑过来看一下我每日记录的本子,找一找自己的问题所在。
所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呀?我苦思冥想,失败。
好像漏了一个人?
身边的人闷闷地出声,仲夏的月光洒下来,遮住了他话里道不明的其他一些东西:“你怎么不管宫双子叫学长?”
岩泉一竟然也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吗?
我几乎是有些惊慌失措了,面前明明是他的脸,却忽然又闪过了一黄一灰两只狐狸。我明白过来除了在当地,其他时候很少有人会将他们两个分开,这两个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两个截然不同家伙的人,或许别人看来真的一模一样。
我试图举例:你不是也直接管及川学长叫及川吗?话还没说出口先被我自己咽下去。无他,实在是太蠢了,我心知肚明及川彻和他分明是同一级的,怎么可能再叫「学长」这个称呼啊。
无论是金田一还是国见,每次在叫前辈们时都是喊「及川桑」、「矢巾桑」之类的,有的时候还会把后缀去掉,单单只喊姓氏。即使是对前辈们一向很有礼貌,即使是在赛场上也要用敬语的金田一在有些时候也会从称呼上来表达亲昵。而我对他们的称呼,一直都是「及川前辈」这样的。
好像是有点生分了,不过他们难道不爱听吗?
“我以为运动社团会比较注重前后辈关系。”我很诚恳。
岩泉一哽住了,我这话确实是没说错,运动系的社团的前后辈文化着实是两极分化:一些人分享喜欢,另外一部分非常讨厌。
青叶城西不一样,青叶城西是这两种态度之中的平衡点。
就我来这里的这一段时间观察来看,大家对前辈的敬重都是发自内心的主观行动,而不是碍于琐碎的规定。而三年级的前辈们对后辈的态度,跟「打压」两个字扯不上一点关系。虽然我们队长有时候会鼻子翘老高地听后辈们喊学长,但是其他人对一二年级的学弟都是很包容很关爱的态度,打成一片的情况常见的多。
“我初中在野狐中学念——就是侑和治也读过的初中。”牛奶盒子被我在手里捏的扁扁的,边角有点戳人,“那儿的排球部其实是个有点…啊!我的看法也带有主观成分哦,毕竟我知道的部分都是从同学们下课的聊天里和治和我说的话里总结出来的。”
"你之前也是排球部的经理吗?"
“不是。”我这个问题我回答的相当干脆,不需要一点儿的思考,“国中的时候我是游戏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