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她说,声音不同于那天带着哭腔的柔软,是很清脆的,“我是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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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俗语叫做「不打不相识」。
虽然他们并没有打架,但是当宫侑和宫治站在一起,看到同样被自己父母推出来的夏川海时,还是不免感到有些同病相怜。
女孩紧紧握着书包的背带,头上还带着幼稚园小孩独有的黄色小帽子。在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脸一下子涨红,看上去不愿意承认这两个住在自己家旁边的坏蛋男生,其实是已经上小学的「哥哥」。
宫侑笑了出来,不加掩饰的。
他走近了女孩,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在宫治看来欠揍的要命,“走吧!哥哥带你去上学。”
到了学校之后,宫治说他“好恶心”。
他当即不满地回击,说自己只是看在比那家伙大了一岁的份上送他上学而已,再说了能让她喊哥哥这不是一举两得你好我也好的事情吗!?
宫治说:“哥哥。”
毫无起伏波澜的一句欧尼桑,搭配上那个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宫侑感觉自己要吐了。
可偏偏身旁这个人不给他吐出来的机会,宫治堵住他出教室的路,语气坚定,“你看吧侑,我这样喊你你才不会感觉愉悦。所以你果然只是个人渣才对吧。”
以后不能再让这人跟着奶奶看晚上八点半的狗血档电视剧了。
宫侑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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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那天只是个开始,那之后的每一年呢。
二十一天会养成一个习惯,这是通俗的说辞,宫侑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很对。坚持二十一天都在晚上九点钟喝一口水,那么第二十二天的晚上九点他就一定会口渴,坚持二十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书包,站在他们回家的必由之路上等待,在第二十二天没有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他就一定会感到焦急。
那么十年呢。
从没有称呼过对方是“朋友”的朋友,青梅竹马这种话说起来很粘糊,他们和她都不会承认。幼驯染之类的解释起来倒是很方便,所以在他们的朋友和她的朋友那里,彼此的身份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小的时候他们打排球,从某一天他突发奇想要女孩子去训练场观望开始就没了尽头,从此之后他们两个的每一场比赛上,看台上一定有一个抱着漫画书、带着白色口罩,安静趴在栏杆上看比赛的她。
她在比赛之后从来不会说他们打的好不好这样的话,只是在每一次重要的比赛开始之前,都会给他们两个缝上「幸运符」,如果获胜了会眯着眼笑起来,和他们一起坐上回家的班车。如果是失败了也没关系,她依然会笑着迎接他们,手心里放了两颗随机味道的糖果。
在她国三那一年,宫侑在她耳边一直念念叨叨着要她来稻荷崎。
稻荷崎靠纯文化分不好上,他知道这一点,但也对她信心满满。在身高上已经落败于他们的女孩捂住了耳朵不听他说话,却会在深夜里一个人默默地搭上小桌子,坐在庭院里复习功课。
她会来稻荷崎的,宫侑对这件事情深信不疑。
但是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因地震再也没能回来的双亲,即使他们两个想尽了办法试图让她快乐起来,也再也没能像以前那样开怀大笑的女孩。
在谣言骤起的时候,她对他们说:“我给你们造成了太多麻烦。”
怎么能这么想?她怎么能这么想!
说实话,宫侑从来不认为那些话对于他们而言有什么杀伤力。让她住在自己家里是他们妈妈的决定,他们两个没有任何异议,全票通过。
越来越久的发呆时间,她越来越不自然的视线,注意力更长的放在了手机上。
她离开了。
东北地区有真正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那里有她更亲密的人。他们有身份去保护她,能够在她被别的人威胁的时候给出更有说服力的拒绝。
但他们都没有和他们一样,看着她——陪着她长大。
角名说:“你们两个之前一直念叨的女孩没有来稻荷崎上学啊。”
此人在这里上学两年,口音里也不可避免的染上了关西腔。宫侑突然开始想,她如果在那里说了关西腔,会不会被别人排挤。
他一扭头,对上了宫治一闪而过担忧的视线。
“海有自己的想法。”宫治按着地板助力站起来,捡起了地上的排球,扔到了宫侑的脸上。
追着宫治在训练馆场地内跑来跑去,然后再一次被北学长喊着名字停下。宫侑低着头道歉,余光瞥见了夕阳落下的一角。
“今年合宿去海边吧!!”
“哈?你们两个果然是吃错药了吧。”
“不要再管双胞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