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溋道:“又要说我这年纪该玩!我不能玩!”
见他说得认真,山月收住笑容,歪头看他,李溋低声说:“我生来不祥,母后因此郁郁寡欢,与父皇越来越疏远……我想早日学好本事,有出息了他们就不会说我祸国,母后和父皇也会和好……”
说到最后,越来越难过。山月知道李溋的来历,他本是宫中皇子,出生前就被预言是不祥之人,才送出宫。她想了想,道:“小朋友,大人的困境没有这么简单,若皇帝真的和你母亲相知相爱,他怎么会因为那些语焉不详的预言,和她离心?他们的难处需要他们自己想办法。虽说百善孝为先,可自己的碗,别人洗不干净。”
李溋似有所感,山月又道:“不过……”
李溋看向她,以为她改主意了,谁知下一刻,屁股被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他连忙去捂,又恐惧摔海里,一手抱船舷,一手捂屁股,泪花子挂在眼眶里控诉道:“为什么打我!”
山月道:“你拜师乘风台,脑子里还敢想其他?如今你要孝顺的人只有我,是不是平时不管你以为我好脾气呢!”
李溋伤心未尽,又被气得头发束起,玉匣宫的规矩就是入了门忘却凡尘,以师门为主。他不敢反驳,浑身憋屈无处释放,只能抱着船舷生闷气。
山月教训完徒弟,又说了一句:“不过。”
又不过?!李溋害怕,小心挪远了点,山月没有伸手抽人的预兆,说:“你跟我出来历练一次,比你上一年的课都有用。”
李溋眨眨眼睛,他认可山月实力,只是不信她的人品,嘟囔道:“不是说出来玩吗?”
山月道:“寓教于乐,天才都是玩出来的!”
李溋道:“我才不信!”
山月道:“那我问你,什么叫学海无涯苦作舟?”
李溋偷偷翻白眼,这句话谁不知道,还来考验他?可山月不等他开口,话风一转道:“要入学海,得先有船!老头的船太慢,你上我这艘,我这艘快!”
李溋撇了她一眼:“你这艘贼船……”
山月:“说什么。”
李溋:“这么会教,怎么不多收点弟子?”
山月摆手:“不喜欢小孩。”
小李溋抿嘴看着她,山月忙哄:“你除外,你除外啊,我们阿溋又可爱又乖巧,怎么是寻常小孩呢。”
边说不忘捏他的脸,被李溋躲开,她收回手悄声道:“一时心软砸手里的我也只能认命!”
李溋快被海风吹晕过去,焉头巴脑道:“师尊,日出怎么还没有出来?”
山月也疑惑,她在头顶搭了一个凉棚,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终于看见了天际一点红,兴奋道:“来了来了!”
李溋振作起来,想着自己终于能下去了。那点红光越来越大,眼看升起时,一股白雾迎面而来,挡住了所有视线。
正疑惑,后领子一紧,被山月拎了下来,抓着手往船舱里走。李溋不解道:“怎么了师尊?”
山月脚步不停:“没事,遇上坨坨雾了。”
李溋道:“坨坨雾?”
山月道:“嗯,就是团雾,总是突然出现,一会儿就散。”
李溋道:“不看日出了吗?”
山月道:“太阳天天升起,乘风台的日出不比这好看?小孩子家家就是没耐心!”
李溋大怒:“是你非要我看!”
山月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她什么时候在意过体统这东西?团雾弄得伸手不见五指,以李溋身高只能看见同船人的腿。
正这时,一道影子略过,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李溋一惊,四下张望时被山月的大袖兜头盖住,柔软的手揽着他的肩膀,快步进了船舱。
李溋察觉到不对了,紧张地问:“师尊……方才什么声音?”
此时顺风,原本疾行的船却忽然停了,惯性让李溋跟着晃了晃,差点撞在窗框子上,被山月一托,顺势揽在自己怀里。
这一揽,李溋像被电了一样弹开!山月正推开一丝窗缝张望,叫他的动作吓一跳,莫名其妙道:“做什么?”
李溋却说不出怎么了,他很少有这样的亲密接触,和母亲都没有。山月突然抱住他,背贴着温热的身体,让他觉得特别怪异。可又说不出为什么,找了个借口道:“男女授受不亲!”
山月从上到下扫了这小孩一眼,嗤笑一声,一把抓过来重新抱住,不顾李溋如何挣扎,掰着他的下巴说:“看外面。”
李溋正扭捏着,闻言把目光放在甲板上,甲板上的脚步声略显慌乱,船老大去查看停船原因,几个警觉的修士说雾诡异,劝他别去看。可更多的是好奇心十足的人,跟着船老大的脚步声去船头看究竟。
李溋想到那声尖叫声,从怀里取出一个引路盘,注灵后指针晃动不止,他轻声道:“灵力场杂乱,有妖物?”
他思索道:“日出前遇雾,若靠近水域,通常为水妖,或水鬼,但也不排除天上飞的东西。雾里没有鱼腥味,看来不是水妖,是——”
还未得出结论,甲板上咚一声,有什么东西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