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没说话,耳朵尖染上了红云。
她望着灯海问:“今天是什么节日?”
李溋道:“锋州的太平来之不易,人们看见海船离港,放灯替锋州军求平安。”
说着,眼睫慢慢垂下,盖住了星光,山月想,从前这些孔明灯里,也有属于他的一盏。
她牵起李溋的手说:“走,我们也去放。”
李溋眼里的星星又回来了,笑道:“嗯!”
*
回山里小院时,山月听说二人早上才下岛,还在海上飘了一天,她忍不住抓起李溋的脸,狠狠掐了一把!
她问李溋小岛如何,李溋说叫人去了,但那些人很警惕,那晚察觉不对后就消失无踪,船岛上的东西也带走了。
后来二人又去了其他地方,却再没有遇到过可疑之人。讨论这些话时,李溋又黏了过来,如今他沉迷于候师尊吃饭,和伺候师尊睡觉。
半个月后,李溋的伤好的差不多,周太傅的马车也到了锋州,师徒二人一起去城外接。一路颠簸,老头精神不错,下了马车第一眼看到李溋,他什么也没说,和山月寒暄一阵后去了行宫。
李溋身份尴尬,只能远远跟着,山月观察他一番,道:“你怕他?”
李溋摇头:“太傅有点严肃。”
想了想说:“不过他不会真打手心,这样想来,还是师尊更可怕一些。”
可怕的师尊给了他一扇子。
周太傅前脚到,后脚李舒的海船回锋州,山月本以为他会吃亏,但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显然打了胜仗。
李舒绑回来很多海盗,看模样有外族人,也有灵中境人。迎接大军时,除了山月和周太傅,还多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面庞饱满,凤目珠唇,见到李舒的时候有些怯生生。
山月不认得她,回去问李溋,才知道那就是来仪郡主。
山月道:“你认得她?”
李溋道:“在锋州久了,自然见过。”
山月道:“这么说,这些日子总是出现在外面的食盒,是郡主送的?”
这些日子小院外总是凭空出现食盒,和一些日常用品,起初山月以为是高宴派人偷偷送,但那些东西过于精致,不太像行伍之人会做。
李溋听了忙说:“只是认得,我们连话都没有说过!”
山月道:“那就好……”
李溋笑道:“师尊吃醋了。”
山月白了他一眼:“要是你们之间有情义,她一定期待与你成婚,如今突然换了丈夫,她怕是无所适从。”
李溋哦了声,靠在山月肩膀上缓缓道:“其实我从前救过她……外公以为我们有意,写信让母后……让皇后跟陛下说,给我们二人赐婚。但我一心都在师尊身上,当然不愿意。皇后说听我的,不着急,我以为她尊重我……现在想来……”
只是假儿子的婚事她不想多管罢了,山月摸了摸李溋的脸,李溋道:“师尊今天累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山月道:“今晚只睡觉?”
李溋委屈:“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山月答应他,犹豫片刻又说:“我想再坐一会儿。”
李溋眨了眨眼睛,能看出来他想关心山月,但忍住了没问,乖乖答应:“师尊早点回来,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山月亲了亲他,离开屋子,独自徘徊一阵,去摇椅上坐了下来。
月光透过枯枝照亮小院。窗台上有一个精致的食盒,是来仪所赠,这种情况下还偷偷送食盒,恐怕不是李溋以为的那样,毫无情谊。
她忽然想起女仙,此番变故,她不知道能不能回玉匣宫,如果脱离仙途,她将来也是这样,由父母做主,给一个没见过的丈夫。
想到这里,山月展手在面前滑过,连接着护身玉的九道符徐徐展开,从小的到大的,除了徐启明,其他人灵符皆完好。
目光在女仙的名字上停了片刻,她和灵台来过信,仙京来信都先过李舒的眼睛,由他告诉自己他们都很好。
山月顺便扫了眼李溋的灵符,人就在里面,他的灵符自不用关心。可眼神扫过,再挪不开半分。
李溋的灵符,撕裂成无数片,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