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易衙门太忙,两天没回来。一天中午打电话来问他能不能回来看看。
他一进去,一屋子酒气。床头放着一只空酒瓶,她躺在床上,脸红红的,一身酒气,上手身上还好烫。他拿起那酒瓶,这是非常高度数的烈酒,她竟然喝了整整一瓶下去。
叫也叫不醒,发这样高的烧,不过两天没回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十万火急把大夫叫了来,挂水下去她总算醒了过来。眼神迷离木然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扑上去搂住他的腰哭起来。
“怎么了?”他捋着她的头发问道。
她只是低声哭,并不说什么。
这医生是常给他看病的,两人私交还很好,临走和他嘱咐了好些事情。
王佳芝想着自己到底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也一定看不起她,那几个人,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烟酒都来,男男女女共抽一支烟。赖秀金喜欢邝裕民,还和欧阳不清不楚。欧阳喜欢她,还是也和赖秀金搂搂抱抱。她那时候喜欢邝裕民,却和别的恶心人……这是个什么男盗女娼的一群人。物以类聚,自己竟然和他们作朋友,难怪自己那样不要脸,做出那样的事情。现在想想自己都恶心。什么为国为民,真正为国为民的人,年轻时候一开始就不会想到那样龌龊的计划。至少都是老了被利欲熏心才会那样无耻。
还怪他看不起自己,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自己不死难道活着丢人现眼吗。
夜里她怎么也睡不着,窝在他怀里道:“你去隔壁睡吧,我好像病得有些重。”
“没事的,你一个人不行的。”
一个人不行,她最能一个人了。什么都是一个人,连被糟蹋都是一个人,谁能帮她呢,谁也没想过帮她。
她忍不住低声哭起来。
“想到什么难受的事情了,你想说就和我说。”
她哭得更伤心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泪眼汪汪却无比坚定的,下了好大决心的对他道:“我十六岁的时候,我母亲过世了,我父亲带着弟弟丢下我走了。那之后我就是一个人长大,有些事没有人教我……但我知道,这都不是借口,都是我自己的错……可是……”原本她是下了很大决心,想和他坦白的,但话到嘴边,她还是退缩了。她哽咽着,上句不接下句道:“或许我做过的事情非常的……但我希望你相信,那都是不是我的本意,我是真的很痛苦,并且我知道,这痛苦会折磨我终生直到我死……但我希望你明白,我这辈子,从始至终,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而已,我是真的……”说到这里,她再也不敢看他,头扎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他捋着她的头发和后背,也泪眼婆娑起来。
“不要这样,都不是你的错。你一直是很好的人。”
她听了哭得更厉害。他根本不知道,从来不知道她做过什么事,她做的那些事毁了她的一切,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彻头彻尾的烂掉了。
“你根本不知道,你怎么能知道……”
“你还这样的年轻,谁一辈子不会选错路呢。我到了这个年纪,照旧错的一塌糊涂,一败涂地。你不嫌我,能陪着我,我一直很感激。”
“不是的,根本不是的。”她搂着他哭起来。
那一夜不知道断断续续哭了多少次,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和他讲。虽然每次鼓足勇气,但她心里知道,她是绝说不出口的。
那一夜突然的感情爆发不受控制,第二天虽然精神恢复了正常,但王佳芝的病却一天重似一天,不止烧不退,人也越来越弱,还一直在咳嗽,嗓子都咳哑了。
她自己也着了急,这个样子,孩子也不能见了,要他也不能安宁。越是想快点好,越是不见好。打针吃药熬了两天,还是不见好。
老易也找了慌,又把那个医生找来。
医生来了要听肺子,看看有没有进展成肺炎。王佳芝其实还在几天前的刺激里,对外男恐怖的排斥,就是这种最简单的检查都不行。其实就是拿着听诊器放到前胸后背听一听,根本手都触碰不到的,但是她就是神经质,被子蒙着头不肯出来,就是讲不要看了。
他哄着她出来,王佳芝这辈子真的比之前任性了不少,这次怎么说都不肯检查。
没办法了,他硬是把她抱出来,要她一整只头朝里靠在自己身上,他拿着听诊器放在她后背上,要她配合着吸气呼气,另一头连着医生的耳朵,这样医生就碰不到她了。
阿妈一旁道:“我们这少奶奶最是好脾气了,这次是年轻,害羞。”
她听了心里又刺痛起来。
医生听完笑道:“还好,不像是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