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也摆了桌案和一方圆桌。
徐阶行至桌案前。此桌案分三层,用长板凳或矮凳先置金纸再迭高八仙桌为“顶桌”,桌前并系上吉祥图案的桌围,后面另设“下桌”。
“顶桌”供奉用彩色纸制成的神座,前面中央为香炉,炉前有扎红纸面线三束及清茶三杯,炉旁为烛台。
其后排列五果、六斋祭祀玉皇大帝。
下桌供奉五牲、甜料、红龟粿等祭玉皇大帝的从神。
桌案前方设两个黄色蒲团。
天介于明暗之间,夜风起,微凉。
陆炳身着圆领红袍,头戴金花乌纱帽,从内院的后门出现。
徐阶正疑惑着,刚想开口询问。
陆炳跨阔步行至内院,停下脚步先开口了。
“没提前告知,不知子升是否觉得唐突。”
徐阶明白了,这是他俩的仪式,称‘嫁娶’似乎不太合适。
“我已除服,虽不违礼法,但于情理不合。昨日刚除服,此刻并非最佳时机,但是我不想再等了。嘉靖十年至今,我们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你奔波任上,不知几时得回京师。错过这一次,不知等何年。”
徐阶明白,他的意思是,两人在同一个地方,共同停留的时机实在是太少了,错过这一次,以后将不再有机会。
他是愿意的,只是觉得有些突然,若说不觉得唐突那是骗人的。
“时间有限,本是打算同你一起挑选吉日……”陆炳还想继续,徐阶打断他。
“我明白了,你不必再说。”徐阶叹息。
“我们之间不能公开,若泄露出去,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徐阶停顿,闭目无奈道:“我的心意你知晓得,依你吧。”
陆炳听闻面露喜色,转而叹息道::“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究是言不正名不顺,今拜天公,由上天做个见证。”
陆炳上前,牵起徐阶的手。
茫茫天地间,一对男儿身着大红袍,私定终身诉衷情。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两人在桌案前各自点燃三支香,并排跪在蒲团上拜天公,双手执香起誓词。
“皇天在上,我陆炳(徐阶)和徐阶(陆炳),今结为安陵之好,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两人行三叩九拜大礼,起身将香插入香炉。并在天公注视下,互相对拜,喝下合卺酒。
礼毕。
夜已浓。
下人入院点灯,院子里的红灯笼被一一点亮。
亮光如流萤满院。
婢女上菜。
不一会儿,圆桌上布好了菜品。
下人离去,院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们入席而坐,相邻而伴。
夜风中伴着凉意。
秋虫卯足了劲儿奏响乐章,似是想驱走这股寒意,给无尽长夜增添一份喜庆。
“不能够大操大办,仪式与布置简陋,也没有婚礼仪仗,”陆炳手持白玉尖嘴壶,倒了两杯酒,颇为遗憾道:“更无宾客。”
徐阶知他意,笑道:“不简陋,你那张床……”
陆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你倒是好眼力,那张床,乃天下最有名的工匠师傅,经过五年精工雕刻而成。”
“哦?”徐阶意味不明的嘴角上扬,四下无人,他便孟浪些。他出其不意地勾住陆炳的脖子,在他耳边呼出热气,轻声呢喃道:“怕是想云雨一番?”
如此近的距离,哪里是陆炳抵挡得住,但见他呼吸一窒,心似漏了一拍,转过侧脸,唇对唇,便欺身吻了上去。
两个人的手,不自觉摸向对方,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两人一边相拥而吻,一边抚摸着对方,呼吸急促,一路摸索着进了屋,竟是连满桌的菜未动一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