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的样貌,与十几年前相比,变化不大,笑容也和以前一样,只是看起来不太和善。
谢长安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贪婪。
在面对自己十几年未曾见面的儿子,谢辞笑得格外开心。他苦苦经营了数年的计划,在谢曈被婉娘送走消失不见时宣告失败。
十几年来他一直未曾找到谢曈,他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可是如今,谢曈正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可不令人惊喜嘛。
谢辞丝毫没有感受到谢长安对他的敌意,依旧笑着对谢长安招手。
伪善。
不知为何谢长安脑海中飘过这个词。
他和他爹分别数年,重逢时他没有一丝欢喜可言,反而觉得通体发冷。
“早知道你还活着,婉娘也不用受这些罪了。”
这是谢辞的原话。
可这话中的意思谢长安不敢深究。
婉娘是他的娘,若谢辞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娘还活着?
而且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谢长安心尖闪过剧烈的疼痛。
他现在有一种十分不好的猜测,那就是他爹当年和他娘的相遇相知相爱,都是事前算计好的。
为得就是他们身上流淌着的神奇的血液。
但是这些都是谢长安的猜测,他希望这些都是假的。
他心疼得眉头直皱,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还扬着诡异笑容的男人,问出了他们重逢后的第一句话:“你为什么没死?”既然没死,为什么会放任其他人将他们母子关在梅府别院两年。
谢辞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直到脸颊发酸,他才伸出手揉了揉,随后用谢长安从前喜欢的现在却十分厌恶的语气说:“曈儿,这些事爹以后会慢慢和你说,你现在跟爹回家好吗?”
“回家?”谢长安轻声念了句,笑了。
他哪里来的家?
谢辞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谢长安的心逐渐下坠。
恍惚间他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握住,他低头看去,只看到裴清宽大的手包裹着他的手,于是他抬起头看向裴清。
裴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谢长安。
无比担忧。
谢长安对着裴清笑了,他有家。裴清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说实话我不知你现在还在装模作样什么,哑奴是你打伤的吧,他让我快走,他肯定知道了你假死的目的,与我有关是吗?所以,你今日出现是为了抓我回去的。就算你装的和以前一样,但你始终不是我以前的爹了。我爹,早就死了。”
谢长安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谢辞,果然看到他的脸逐渐变得阴沉,等到谢长安说完,谢辞一张脸毫无表情,只剩下眼中还残留着滔天的怒火。
“吃里扒外的家伙。”他对着哑奴说,说完,又转头对谢长安说:“和你娘一样的倔种,真的是让人十分火大。”
“不过,我就喜欢你娘的倔脾气。等你回去了,你娘也可以自由了,到时候我们还是一家三口,你说可好?”
他话音未落,只见一旁落下一个人影。
齐枫看到她时,身体明显一怔。
是梅若琼。
他眉头紧皱,向一旁的谢长安和裴清说明了她的身份。
“二哥,快动手吧,和他们啰嗦什么!”
梅若琼向来不拖泥带水。那日她养了十年的赤蛇不知因何原因突然暴走,上了长街,后来又惨死在客栈中。
她十分震惊,第一反应就是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可后来她仔细一想,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于是她立刻去了别院地下室。
可是不管她怎么严刑拷问婉娘,她始终不说一句正常的话,一直疯疯癫癫重复着“没用的”,“没用的”……
梅若琼生气极了,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写信告诉谢辞赤蛇已死。
谢辞当晚就回来了。
后来事情有些超出她预料,她没想到当年与婉娘合谋的谢辞的马奴会突然出现,还为他们带来了谢曈并没有死的好消息。
在他们的酷刑下,哑奴一直不曾开口说出谢曈的下落。于是他们便派人去查哑奴在广陵落脚的客栈,这间客栈刚好就是赤蛇身死的地方。
而今日午后,探子果然在客栈前看到了谢曈的身影。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若琼……”谢辞还想说什么,梅若琼却不管不顾,直举着剑刺向谢长安。
裴清立刻抽出剑挡在谢长安面前。
梅若琼武功不如裴清,但是招式用了十成的内力,裴清与之过了十几招,体内的气息逐渐凌乱起来,他强忍着喉间不断上涌的血腥味,调动周身的内力,使了一招将梅若琼拦了下来。
梅若琼稍稍站稳,急道:“谢辞,你还在等什么!”
而谢辞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他看着扶着剑的裴清,问:“你是裴芊容和孟鹤来的儿子?”
他边说边摸着下巴,自问自答:“肯定是,你这张脸结合了他们二人所有的优点,难怪看起来这么让人讨厌。”
说完,又轻蔑地笑了声。
梅若琼有些着急,不明白谢辞这个时候怎么还在叙旧,便又催促了一声。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旁传来一声轻笑,她皱着眉去看,便看到了抱着剑站在一边的齐枫。
“枫儿……”梅若琼有些恍惚,喃喃叫出声。
齐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看向梅若琼的目光带着强烈的恨意,他说:“梅家主可别这么叫在下,在下受不起。”
“我……”梅若琼刚张嘴,便看到谢敬带着一队人马走了过来,将小小地马肆团团围住。
谢敬笑得有些得意,“今日当真是喜出望外啊!”说完,他便指挥着手下,“给我上,绿衣服那个要抓活的!”
手下得令,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