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第二天,他醒来,看到叶寒舟布满青紫的身体,他手脚冰凉,愣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害怕吵醒叶寒舟,害怕听到他醒来后对他说的话。
叶寒舟幽幽转醒,醒来后发现自己全身像被碾压过似的酸痛,他咬着牙爬起,发现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随后作夜的记忆一瞬间涌入他脑海中。
眼中像是淬了冰,他没看江与眠一眼,就这样爬起来,穿上昨夜被撕得破烂不堪的衣服,黑着脸提起放在桌上的剑,一剑像江与眠刺了过去。
江与眠没有躲,尖锐的利剑刺破他的皮肉,直达身体深处。他就这样看着叶寒舟,承受着他眼中暴风骤雨般的恨意。他期望叶寒舟能说些什么,可叶寒舟却只给了他这一剑,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之后,江与眠回了遮天教。
养好伤后,他发现裴清竟然收了一个小徒弟。人前冰冷无情的少主,竟然会那么温柔地照顾着一个人。
江与眠能清楚地感受到裴清在慢慢转变,开始变得有人情味了,变得像个人了。
裴芊容一辈子的爱都给了裴清他爹,没分给过裴清半点。她甚至因为裴清他爹不理她而怨恨过裴清。
可以说裴清和他小时候很像。
可又不那么像。
裴清比他更不幸。
他独自一人可怜也就算了,可裴清有家人,有朋友,还有下属,却过得半分不开心。
他期望着裴清的徒弟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温暖。不要像他那样,会因为贪恋一丝阳光而变得如此不堪。
他在遮天教又待了两年,虽然对外说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依旧关注着叶寒舟的消息。
直到第三年末,他再也抑制不住一颗想要见到叶寒舟的心,换了张人皮面具偷偷溜进了冰域。
冰域还是和以前一样,可城主府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座直指天际的冰雕高楼拔地而起,城中百姓称呼它为碧落阁。
碧落阁紧邻着梅林。
而梅花是裴芊容最喜欢的花。
江与眠没怎么读过书,可也知道有句话叫做“此情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没有自信到碧落阁是为他而建,也不可能是为了叶寒舟名义上的妻子,他儿子叶渊的生母而建。
那就只可能是一个人。
碧落阁和梅林,都是为了裴芊容。
知道真相的江与眠有一瞬间想要将叶寒舟废了武功,永远绑在他身边。
可是他做不到。
后来他换了个身份又成功混进了城主府。终于在三年前的某一天他知道了碧落阁的秘密。
也知道了四大家族为了流萤蛊联合巫医谷叛徒萧无名灭了巫医谷一事。
知道真相的他陷入了惊慌中。裴景玄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他,他早就死在盛夏街头了。
可叶寒舟是他爱的人。
两人他都不想辜负。
他想,一定有两全的办法,能让他既无愧于裴景玄又能保护住叶寒舟。
于是他又出现在了叶寒舟面前,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份,又说:“柳叙白一直在找灭巫医谷的凶手。”
叶寒舟冷哼了一声,似乎没将柳叙白放在眼里,他问江与眠:“你告诉我这些是做什么?”
江与眠苦笑了一声,“我可以帮你。”他指了指碧落阁的方向,“你想复活裴芊容。”
提到裴芊容,叶寒舟终于变了脸色,他沉着一张脸,思考着江与眠话中的可信度。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凭什么信你?”说完,又哼了一声,怀疑且憎恶的眼神讲江与眠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他脸上。
江与眠咽下心中的苦涩,将手放在胸前,和他说起了自己被他救过的事情,对上叶寒舟迷茫的眼神,他笑了声,说:“你肯定都不记得了。”
“但是我记了很多年,我想报答你。”
江与眠说的是真话,可最后又添了一句:“我一直,爱慕着你。”就算你喜欢一个早就不在世上的人,就算你已经娶妻生子,我还是爱着你。
江与眠说完,只见叶寒舟眉头紧紧皱起,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江与眠,没说话。
江与眠抿着唇,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罐,倒出一粒黑色的药吃了进去,随后说:“这是一种毒,吃下去需每月服用一次解药,若三次没有解药缓解,就会穿肠而亡。”说着,他将药罐放在桌上,示意叶寒舟去拿。
叶寒舟没动,只看着江与眠,眼神似乎在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江与眠只笑了笑,说:“一个月后没有解药我就会第一次毒发,你可以过来看看我是不是在骗你。”说完,便离开了。
一个月后,江与眠房中,他手中捏着解药,眼神怔怔看向门外,虽内脏已翻天覆地地绞痛着,额头上也不断冒出汗珠,可他仍是没将留下的解药吃下。
直到天黑,叶寒舟踏着寒气而来,进门看到狼狈不堪的他后,说:“我观察你一天了。”说着,掏出怀里的解药向江与眠扔过去。
江与眠虚弱地伸出手,接过解药吃了下去。稍有缓解后,他苦笑了一声。
一天,叶寒舟看着他整整疼了一天都没给他解药。
又过了一个月,在叶寒舟派人给江与眠送解药时,给他下了第一个任务:做一张裴芊容的人皮面具。
江与眠笑了。
因为他知道,叶寒舟这是相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