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走出门外,谢长安便难受地蹲下身子,眼眶微红。
“师父,断心散真的无药可解吗?”
裴清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蹲下揽过他的肩,在他耳边说:“长安,生死有命,强求不得。”
他当然知道生死有命,可姜樾本不应该死啊!
“世人心中的嫉妒也太可怕了。”
沈如歌嫉妒叶渊对姜樾的感情,于是给姜樾下了如此凶狠的毒药。无药可解,她是真的恨毒了姜樾。可姜樾又做错了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喜欢叶渊,而叶渊刚好也喜欢他罢了。
“师父,姜樾的喜欢和沈如歌的喜欢都是对叶渊的喜欢,为什么这两种喜欢会相差这么大?”他怔怔地看向裴清,眼中布满哀伤。
裴清被谢长安的问题问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关于感情方面的问题。他自小生活在遮天教,遮天教教规森严,而他作为少主,柳叙白对他的要求自然更加严格。
在将谢长安带回来之前,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练功,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从未尝过人情冷暖。而谢长安来了之后,慢慢的,他凉透了的心渐渐有了常人的温度,再被谢长安日复一日的给悄悄填满。
他不懂儿女情长,也不需要懂。对于这种多余的感情,他无法给出一丝回应。他不想像柳叙白和裴景玄那样,相爱相杀,非得遍体鳞伤,才肯罢休。也不想像他娘和爹一样,一个浪荡不羁,自由散漫,留恋花丛,一个心生猜忌,抱憾而亡,至死都不肯原谅对方。
可是第一次,面对谢长安的提问,他有了一丝慌乱。他无法给出谢长安正确的答案,可当他看到谢长安失望的表情时,心头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长安……”裴清长叹一声,将谢长安拉起,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替他抹去眼角的泪水,“别哭了,又快成小花猫了。”擦完泪水,裴清的手指十分自然地滑过谢长安的鼻尖,他似乎很喜欢这样逗弄谢长安。
谢长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耳尖有些红。这两日对裴清的这种亲昵的动作他已经逐渐免疫了,可难免仍会觉得有一丝害羞。
“师父,我们回去吧。”祁霄他们该等急了。似乎是被裴清刚才的动作安慰到了,谢长安一扫之前的阴霾,而裴清看到后,也笑着点了点头。
师徒二人正下楼,迎面走来了一行人,谢长安定睛一看,是那天碰到的人。而那人似乎也认出了他,拿着扇子挡在鼻前,十分嫌弃的样子。
“土鳖。”
谢长安脚一顿,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那人的衣饰,撇了撇嘴巴,没理会他。有钱了不起啊,遮天教也是很有钱的好吧,他和师父只是低调惯了。
裴清看着他的小表情,眼底染上了笑意。
随后他又听到那蓝衣男子冷哼了一声,脸色一冷,甩袖而去。离开的时候,他听到男子身边的黄衣少女喊那人“谢琰哥哥”。
谢琰,龙城谢家,他旁边那位少女,应该就是广陵梅家的人了。
再加上孟玉寒,这四大家族的后辈在冰域算是集齐了。
不过他此行的目的并非为了四大家族,也没有必要直面他们。与孟玉寒有所交集,算是意料之外的事。
只希望这次任务能尽快圆满完成。
谢长安出了客栈,才发现冰域的大雪一直未曾停歇。冰冷的风裹挟着鹅毛般的大雪落在发上,肩上,没过一会儿就覆上一层白雪。转身,他看到裴清一直站在原处,双眼无神地落在客栈外的某一处雪景,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而他灰白的发色在大雪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苍白。
谢长安看到后不忍地将目光移向别处,良久才收回视线,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裴清大声喊道:“师父你在看什么?”
裴清回过神,看向不远处的绿衣少年:白雪簌簌,迷了人眼,少年一袭绿衣,乌黑的长发未束起,直接披在脑后,眉眼带笑,红唇微张,一直呼喊着他的名字。
“师父!”
裴清难耐地捂住了胸口,掌心下心脏在热烈的跳动着,浑身的血液像是被点燃,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受。
很暖。
很满足。
长安的双眸中都是他的身影。
裴清笑着,走向了谢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