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连下三天,终在第四日凌晨停歇。婚宴仪式定在下月初八,城主之子成婚,整个冰域都为之庆贺。因此天光还未亮,城中百姓就已经开始忙活起来。扫雪,张灯,结彩,贴红双喜,冰域城中一时间除了白色,便只剩下喜庆的红色。
谢长安坐在早餐铺前,看着城中百姓忙前忙后,咬了一口新鲜出炉的驴肉火烧。驴肉鲜美,口感滑嫩,火烧外酥内软,与驴肉相佐,口感更加丰富。谢长安已经连吃了三天,都没吃腻。他呼呼解决完第二个,又让摊主打包了四份,拎着回小院。
步履轻快,嘴中哼着不知名小调,无一不表示谢长安现在心情很好。准确来说,他这几天心情都不错。自那日琼浆楼后,裴清回去连夜和他说清了这次的任务。真的是连夜,当天晚上他心情郁闷,又碰到了墙角亲吻的那两人,都不用祁霄劝酒,他自己就灌了三五杯。
琼浆楼的梅花酿绵软醇厚,后劲很大,谢长安还没出酒楼大门就晕倒了。
自然是裴清背他回来的,一如十年前他背着瘦小的他上山。回到院中,谢长安的酒意醒了一大半,他拒绝了裴清送他回房的好意,一个人摇摇晃晃开门倒在了床上,连衣服都没脱就这样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他迷迷糊糊看到床头坐着一个人,那人看到他醒来,立刻递过一杯温热的茶,谢长安接过慢吞吞喝下,放下茶杯后看向那人。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说完,他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夜正黑,也不知几时了。裴清闻言只笑了笑,没回答谢长安这个问题,反而问他:“长安,你是不是生气了?”
谢长安迷茫地摇摇头,不知他师父在说哪件事情。可不管是哪件,他都不会生裴清的气。
“没有,师父,长安没有生你的气。”他就是在气自己而已。
“其实……”裴清顿了顿,不知怎么开口,他看向谢长安,谢长安莫名的有些紧张,一双手不知往哪摆,最终紧紧抓住棉被的一角,然后开口对裴清说:“师父,你别紧张,慢慢说。”
裴清笑了,微暗的烛火衬得他眉眼更加好看,他轻咳了一声,说了一句“师父没紧张,倒是你,可别把棉被拽坏了。”谢长安瞬间红了脸,他往床里滚了下,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说:“师父,要不你躺下说?”
裴清愣神,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和衣躺了上去,一时之间两人无话,只听到外面簌簌的落雪声。过了很久,谢长安眼皮子快打架时,他才听到裴清开口。
“二十年前,巫医谷被灭,谷中三大秘宝失踪。”
巫医谷?就是那个他下山后每次求医都会被提到的巫医谷?谢长安立刻起了精神,从被窝中爬起,趴在了裴清枕头边。
“它们是红莲,赤蛇,流萤蛊。以前两者喂食流萤蛊,可得新蛊药,据说可以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这也太神奇了。
“它们失踪二十年,直到四月前,冰域探子传来密报,说发现红莲踪迹。因此尊主就派我们几个潜入冰域,趁城主之子大婚当日守卫松懈,将红莲夺回来。”
夺,回来?红莲不是巫医谷的吗,和遮天教又有什么关系?似乎看出谢长安脸上的疑惑,裴清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解释道:“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遮天教没有教主,反而有个尊主吗?”
谢长安点点头。
“其实,尊主原本不是遮天教的,他是巫医谷的传人,二十年前他因私事出谷刚好躲过一劫。而遮天教的教主另有其人,不过他不良于行,从不在人前露面。”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谢长安听得有些迷糊,所以说,尊主是巫医谷的,遮天教教主是后山禁地那个白衣男子?那尊主和教主是什么关系?
“后山禁地的白衣男子是师父什么人?”他一直觉得他们二人长得像,而且从白衣男子的话中可见,他似乎很了解裴清。谢长安这句话问出,便觉得周围的温度冷了几分,他小心翼翼朝裴清看去,只见他蹙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侧过身子,面对向谢长安。
“长安怎么知道后山禁地有人?”
谢长安支支吾吾一会儿,最后心一横,说:“三年前去替师父采药,误闯禁地发现的。后来,我闲着没事就偶尔去,看看。”话说到后面,几乎是没了声音,只因他看见裴清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有些不敢看裴清的脸,把头埋进被窝,小声问:“师父怎么了?”
裴清看到他这模样,气消了,抬手狠狠揉了揉他的脑袋,沉声说道:“你有没有在禁地碰到尊主?”说完才发现自己是想多了,关心则乱,要是碰上了,谢长安还会好好地躺在这里吗?哪只他刚自我安慰完,就看到谢长安慢慢探出脑袋,露出一双眼在外面,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的问:“尊主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裴清终是黑着脸下了床,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不许再生气”就离开了谢长安的房间,谢长安撅着嘴,小声抱怨说:“都说了没有生气,师父怎么就不信呢?”最后他隔空熄灭烛火,躺在床上半天才发现,他后面问裴清的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复。
不过无所谓了,起码裴清和他解释了这次的任务,于是谢长安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
拐过一个小巷,走到头,向右转,再走十丈远,便是祁霄的院子。这条路线谢长安走了好几日,早就熟记于心。他哼着小曲儿,脚下步伐加快,他想快一点见到师父。可突然,他听到一阵拳脚声,和着谩骂声从巷子深处传来。
“打,给我狠狠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