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诸垂眸接过,浅笑道:“何时竟学会饮酒了?”
饮罢一口,见他但笑不语,夫诸又道:“她醒了?”
“不曾,还睡着,容鸢同媸漓在房中照看她。”
“既放心不下,为何不在旁侧守着她?”
“夜色已深,我不便再留。”
夫诸闻言,眸中不由漾出一朵真切的笑花,“入世一遭,汝好似真的......长大了。”
望着这双笑眼,江鹤眠直抒来意道:“那日于邀仙楼幻境之中,我瞧见了当年水神同火神大战时的景象,亦瞧见了你。你同我,亦或是我同水神......究竟是何关系?”
未曾料到他方入世不久便已知悉此事,原想着他若能始自不知,就此般无忧无恼在这尘世间逍遥便好,罢了......
眼波流转间,夫诸就其身世一事仍旧举棋不定,思量了半晌方启唇言道:“汝......固乃神山所孕之松......当年吾主一击,致使天柱断绝,神山逢难,故此吾特入世前来赎此罪业。”
“可我先前在夜魇所织幻境中,分明闻得你说要带我去见我的......父亲,彼时我们尚不曾相见。” 江鹤眠不肯就此轻信,接次道出心间疑虑。
“汝道是在夜魇所织幻境中,又怎可信以为真?” 夫诸反询道。
江鹤眠闻罢仍自疑猜:“我生于雪原,自灵识将启时便修得冰术,可缘何我竟还能驭水?”
“许是当年水神......于不周神山陨灭,其神力之源无意间落于汝生长之处,故此得以驭水罢。”
“自生出灵智到此番入世前,我从未曾离过神山,亦不曾见过生人,又凭何知晓山外这许多事?”
“想来是神山之灵同汝所讲。”
“她亦不曾入世。”
“汝彼时灵识未全,又凭何断定?”
“最后一询。”
“汝且道来。”
“水神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其女身化六道轮回,其子现于何处?”
“......我亦寻他已久,大战后便未再得见,约莫是亦身死道消了罢......”
此事原也是神族密辛,当年共工陨灭后,神族暗中将其子带走又悄自降下罚谕令其代父之过,若不是荼灵娘娘告知,夫诸亦同一干神族一道以为他也已身死道消。
至此,江鹤眠已知多询无用,也便止住了话语,唯只放眼凝向虚空不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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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时方至,容与便已醒来。
闻得容鸢前来告知此事,江鹤眠几人赶忙前去探望。
见她果已无碍,又自商定于明日启程后,一众人便自相论谈起来,却不知自何人起骤然提及了蔺闻思。
容鸢听罢旋即怒火丛生,扬言当下便要前去揭穿官中同蔺氏一族共同编织的谎言。
可话音方落,便已闻得长街之上人声乍然鼎沸,怒喝嘶嚎声不绝于耳。
“发生何事了?” 容与仍自倚在榻上轻询道。
“我去瞧瞧。” 沈清遥言罢三两步便得临窗而立,侧首放目望去,但见百姓蜂拥叫嚷着朝南面行去,道是要讨个公道。
“街南......公道......” 容与喃喃自语着,不知思及何物又立时扬声续言道:“官中同蔺府悉皆坐落于街南,想来是天命镜作假之事遭人揭露,可我等尚不及就此事作出应对,究竟是何人赶在我们之前将此事泄出,意欲何为......”
“且去瞧瞧。” 沈清遥接语道。
“我也去。” 容与言罢便欲起身。
众人见此悉皆疾步上前将她截阻:“与与不可!”
“为何不可,我已无碍。” 容与兀自支起薄衾之下的臂膊,坚切地意图同他们相抗。
“终归不曾好全,这才将将醒来不多时,怎可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容鸢见她如此,恼得将额首凑上前抵住她的额首,硬是不肯让她起身。
正欲慨叹二人还似稚童般玩闹时,长街之上骤然传来怒不可遏的喊杀声,尔后一片杂音交织,此起彼伏,再闻不清内中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