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蔺氏在其间又是起着何用呢?” 蔺闻思听罢同发问的容鸢一道静待着她的后话。
“所谓得窥天命之镜不过凡尘一件常物,何得真现天机。故此官中便同制香师蔺氏族人定下约契,邀其制出幻香引前来邀仙楼参炼者入幻,尔后于此幻境中织造道道异界关卡,而最终得胜者所窥之命也不过是幻香所引的假象罢了。可参炼者信以为真,借此一传十、十传百,远近百姓纷纷闻声前来,此事就此化假为真。而你,自岁年十五伊始代父入官中行事,就此接下这伪造天命一责,近日更是为寻司掌命镜的天命之人而以身入局。然否?”
一语道尽,蔺闻思再度将视线投向远处的天际,望着三两鸟雀掠过当空悬日,嗅着此间渐染的桃香,她方缈着声色言道:“于此间事,我心虽愧,却从不悔。蔺氏虽非同容氏那般声名显赫,亦无传世之美名,经代之佳誉,可它是我的来处。若将我比作一片碧叶,它便是维系着我的根基,我不愿、亦不能辜负了祖辈世世代代的托举,更不能让族中伴着我一道长大的亲眷为这一经泄露便会阖族俱灭之密辛送了性命。故而便是做尽完丧天良、人心泯灭之事,我亦不会回头。”
稍稍顿罢,蔺闻思再度径自接言道:“于阖族存亡一事之立场,你我......应是同路人罢。”
语毕,蔺闻思仿若扳回一局般畅意间夹杂着三两分龌鄙地笑了笑。
会是同路人吗......眼下的容与不愿去深思此事。
两厢对峙间,几人骤然嗅得一阵千味陈杂的香气扑面而来,不过皱眉凛目的间隙,但见眼前的蔺闻思容色乍异,一双清润的双瞳此刻恍若蕴起了水雾,迷蒙隐绰间透出几抹异诡的流光。
“她的魂身中栖着妖物。” 方才始自护于二人身前的媸漓见此立时支起护身结界。
“与与......” 容鸢听罢亦自心惊,却仍强撑着直起脊骨同容与并肩而立。
“莫怕。” 容与一面回声一面自袖间取出那方置着灵棋的木盒。
望着蔺闻思身后陡然现出的妖物原身虚影,观其雾首人身,通体披覆香材,身周千味陈杂,且脐处生有一囊,媸漓背对着二人一面览注着局势一面沉声同她二人言道:“此妖名唤袅雾,素喜闻香,受邀仙楼中亦真亦幻的十道试炼所引方至此城,又因喜香而栖居蔺府,却不知何故附于她身,今次约莫是嗅到了我身上的桃香方才现身。”
“此妖善何法?” 容与听罢究其关键相询道。
“首吐香雾,虽不致死,却能让人堕入同现世截然相反的幻境,再难醒转。”
“凭何为生?”
“吸食芳馨。”
“既如此,打开界门将整方风亭水榭拢入阵中,以免让百姓瞧见乱了民心。此番你便留于界中,我去应战。” 容与言罢便欲召出灵棋上前。
媸漓见此旋即扯住容与臂膊,尔后焦惑道:“何故不允我去?”
“袅雾既食芳馨,若让它嗅及你身上之味,只怕妖力剧增,更为棘手。”
“可妖物穷凶,与与怎可涉险!”
“你不愿见我涉险,又怎知我舍得下你去。” 容与言罢灵棋已执于指尖,尔后拂开媸漓,孤身出了结界。
望着容与渐远的身影,媸漓顿觉心间酸涩非常。她想,只要己身之灵体仍存于世间一日,她定要誓死护着她,直至伴她了却宏愿,直至身死道消,直至这世间再无媸漓......
候了片刻,却见陡然困入法界中而踏出结界之人非是那桃香源处,袅雾周身立时妖气剧增,虚影间密嵌的香片乍然幻作锋刃袭向媸漓布下的护身结界。
香片离体的那瞬,灵棋借着江鹤眠所赠灵簪中蕴藏的玄冰之术于挥指间化出一面冰墙将锋刃悉数阻下。
可容与深知己为凡身,纵有灵簪同护心鳞的加持仍无力勉撑过久,必得速战速决。
故而于冰墙现出第一道裂纹之际,容与便立时试着凝神催动护心鳞中潜匿的应龙神力。
应龙乃万龙之祖,司掌四时风雨,是混沌初始之际创世造物的神主之一。而其护心鳞实是其身之上最为坚锵之鳞,又得应龙神力注入,可掌其名唤雨呼风。
但见不过几息,化作碧蓝环镯的护心鳞骤然金芒流转,尔后无垠晴空立时聚起沉云,电闪雷鸣过后,雨幕顷刻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