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君'章四十二

鬼谷在七国的帝都都设有一个钱庄，事实上就是来发散鬼谷的势力的，不过近日传来消息，燕家对鬼谷在禄雾的势力开始渗透。

现在可以说的是，燕家和鬼谷在禄雾的钱庄之间，已经抓住了彼此的命脉，就看谁先没有耐心等待契机扳倒对方了。

燕老爷自然没有实力做这些事，这桩桩件件，都是燕家大公子燕奚倚的手笔。燕家也是做银钱当买的，若仅是抢鬼谷的几分利，思季自然懒得管，要怪，就怪燕奚倚手伸的太长了。

“那我今夜就出发。”千疆说。

“倒也不急，你先回鬼谷休沐一段时日吧，毕竟以你现在的状态……”思季话说得隐喻，但很明显是指宋揭的事儿。

千疆不说话了，垂下眼睑，一滴泪从脸颊滑落，又被快速地抹去，好似这滴泪的主人并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他此时此刻的脆弱。

他不应该伤心的，千疆想，宋揭于他而言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也没付出多少感情，这点小事，至于吗……

“好。”千疆点点头。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气氛一时间僵住，好一会儿，思季忽然抱住千疆，低声说道：“难受就哭出来吧，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要说思季从前不能共情千疆那是不假，可自那天扶祁在他眼前倒下时，他才明白千疆当年的无助，一个人抱着一具尸，任凭怎么呼喊，却没有回声……这种感觉太痛了，思季都不知道，千疆这么多年是怎样熬过来的？除了自己心里的压力，还要承受着易山河亲人的指责，那个时候，千疆又是多么绝望呢？

他可以拟造一个那么大的幻境来救扶祁，却不见得千疆有那样的实力。

又安静了半晌，思季怀中的人才开始发出小声的呜咽，千疆颤抖着声音，一边将思季回抱地更紧，一边说：“谷主……我想他啊，我想他……在宋府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他说他不怪我，我应该重新找一个爱我的人……可是，可是我一想到他最后的模样，我就好难受……”

断断续续的声音并不吵闹，每一下却又像利刃一样扎在思季心口，好像所有安慰的话语，在此刻都变得苍白无力了。

他在想，如果他没有选择通过秘术来救扶祁，或许也会和千疆一样，带着愧疚活着，却又不敢去糟践这一条本该结束的生命，因为这将是他和扶祁相识的证据，这条命，应该是扶祁的。

思季安抚着千疆，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千疆的背，“宋揭不是坏人，只是他对你太过执着了，他嫉妒易山河的存在剥夺了你的爱，所以便小心翼翼地讨好，事实上，或许他自己都发现了这并没有什么用。”

“我知道……”

“或许我这样说你会不高兴，但你真的该走出来了，我相信这也是山河的想法，其实宋揭——”话还没说完，思季便被千疆打断。

“谷主，别说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千疆说。

这是不可能的，思季当然知道这不可能，爱的那样深，又怎么会说忘就忘呢？

千疆和易山河的感情，思季是见证过的，不光思季，全鬼谷又有谁不知道他们二人呢？他们胆敢不顾阻挠地承认对方，而不是将他们的爱藏在见不得人的暗处，这样热烈，是真的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或许你到禄雾后，该去见见易画川，”思季说的是易山河的姐姐，“那天她打了你一巴掌，她其实也不好受，她早就把你也当成了她的弟弟。”

“不怪她，是我没有脸面见她，鬼谷我就不回去了，染翊城主不见得会欢迎我。”千疆苦笑道。

千疆是鬼谷第三城出来的，他原是染翊的心腹，后来因为怪自己害了易山河，千疆便离开了鬼谷，为思季打探七国各种消息，他走的那一天，和染翊大吵了一架。

他到现在都记得染翊的最后一句话：“你把所以的事情都怪在自己身上，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根本没有那样的能力承担这些事情的后果！好啊，你要走，那便死在外边！不是爱的死去活来吗，你去陪那易山河啊！”

……

千疆既然决定夜里就去禄雾，思季也是拦不住的，千疆离开后，思季独自一个坐在偏殿的窗前，透过这扇窗，可以看到月光下自己刚种的花随着晚风摇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如果忽略现在思季难过的心情的话，的确都是完美的……他有些想扶祁了，齐沁兰也不知道会和扶祁说什么，会说圣铃的事吗？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思季昏昏欲睡之时，门被推开了，来者正是扶祁。

“思季……”扶祁走到思季前，俯身抱住了他，“我好累。”

“你喝酒了？”思季在扶祁领口闻了闻，不悦地皱起眉头，“小小年纪的喝什么酒？”

“不小了，十九了……”扶祁嘀咕着，“思季，我头疼，我想起了好多好多事情，有你的，有我的……可是我就是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了……”

听到这话，思季心里惊了一下，扶祁想到的，该不会是拾时镜外的事情吧，不应该呀……

“我扶你休息一会吧，”思季赶忙叉开话题，“你是要在我这将就一晚呢？还是回你的主殿？”

“不对……”

“什么不对？”

“不是将就，”或许是怕思季听不清，扶祁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在你这里，不是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