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看着面前的那碗面,整个人更加局促不安起来。就好像板凳上有什么刺,让她坐着都不安生。
直到陆相延招呼着她吃面,她才拿起筷子开始慢慢吃起来。
于夏看着她稍微稳定下来了,正准备问问她腿是怎么回事,却见她不知怎的开始哭起来了。
于夏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最怕别人哭了,一看到这种场景就头大。就连他想递张纸巾都不行,这破地根本没有。
陆相延倒是放下筷子主动地低声询问起张氏。张氏一边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一边用袖子把脸上的泪水擦去。
“我这是高兴得,我们阿夏长大了。我其实之前就听说你们在哪做买卖了,今天来镇上就去看了看。”
她停顿了一下,又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我看见阿夏那么熟练地招呼客人做生意,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认识的那个阿夏了。你阿爹要是还在的话,一定很高兴,他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于夏心虚得不敢说话,他占了别人的身体,还感受着本该属于别人的亲情和关心。除了对关心原主的人好点之外,他也想不到该用什么方法去弥补这一切。
不过想起原主过的日子,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姨母要是再哭的话,阿夏怕是要跟您一起哭了。”
于夏正低头思索着,就被陆相延安慰张氏的声音陡然打断了。
张氏这才提起精神来,勉强地扯起了嘴角:“那不说这些了,快吃面,等久了就不好吃了。”
于夏这才开口道:“姨母您的腿怎么了?我刚看您走路都不太方便了。”
张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然后快速地说道:“去山上砍柴,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边说边低头用筷子拌了拌碗里的面条,就是不和于夏他们对视。
于夏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但是他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非要说的话,就是她的语速比正常说话要快一些,就好像排练已久的台词一般,就等着合适的时候脱口而出。
“去看大夫了吗?”于夏还是关心地问道。
“看了看了,去徐大夫那里看的。”周氏连忙说道。
按现代的话来说,那个徐大夫其实就是周围几个村子里的赤脚医生。大病治不了,小病还凑合。但是村里人都爱找他,主打一个方便又便宜实惠。当然这个便宜只是相对镇上来说。
于夏并不是很相信她真的去看大夫了,张氏嫁的那家人家里情况也不怎么好。
刚嫁去的时候还有个婆母在,后面那婆母去世了,那个何老二又是个村里出了名的懒汉。家里家外全靠张氏一个人张罗。
何老二排行第二,上面有个夭折了的哥哥。所以后来老二出生的时候,父母格外地宠爱,养成了他好吃懒做的习惯。
当初张氏接济原主,也是因为那何老二经常不在家,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虽然何老二知道了也会和张氏吵架,不过大部分时候他都不在,也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
想到这里于夏还是决定带她去看看大夫。等几人吃完面,于夏借口有事带着张氏拐道去了回春堂。
都走到大门口了,张氏才察觉了于夏的意图。不过这时候就由不得她不想看大夫了,于夏和陆相延一人一边,扶着她就走进去了。
扶着她在板凳上坐下后,于夏给大夫说了下她的情况。大夫让张氏把受伤的地方漏了出来,于夏这才看见她整个脚踝都肿得跟个馒头似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走到镇上来的。
大夫查看了张氏的伤势,又问了她几个问题,然后皱着眉头捋了捋他的胡子:“伤到骨头了,而且有些日子了。要是再晚点来一辈子都得这么走路了。”
张氏一听有些着急,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于夏,又转头问大夫道:“不就是扭伤了吗,怎么会那么严重。”
那白胡子大夫脸色一变,重重地哼了一声:“要是不信老夫,自可另请高明!”
于夏这才赶紧道:“我姨母只是一时着急,胡大夫的医术整个平安镇也是出了名的好,我们自然是信的,您看看这要怎么治疗。”
那大夫这才稍微缓和了脸色:“要上点药固定一下,上好药之后就不能这样随意动了,至少得休养两个月。”
一听要休养两个月,张氏又有些着急。但是一想到大夫说的不治好,以后也要像现在这样走路,她又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大夫说完就让伙计去给他配药,张氏连忙问道:“大夫,这得多少钱?”
那大夫慢悠悠地在纸上写着药方:“还得再给你配几副药,今天这些加起来一共六钱银子。这后面得半个月换次药,换一次药八十文。”
张氏听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立马抓着于夏的手说道:“阿夏,我不治了!家里还泡着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还是专门在徐大夫那边配的药,以前扭到了都是这么好的。”
“对,一定没什么问题的。”张氏自言自语地又说了一句,就径直往外走。
于夏赶紧拉住了她:“姨母,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
张氏还是固执地想要往外走:“不行不行,我不治了。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问题,我这样不也能走吗。”
于夏无奈道:“姨母,那这钱就算我借您的吧。您也不用担心还不了,后面我的生意继续扩大的话,也需要人手的。到时候您来帮我,这些钱就从你工钱立马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