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柳岄、裴铭、长风玄三人在穴湖划域划区找水墙的漏洞,连日来的辛酸,可谓不胜枚举。
同窗专心致志冥潜时,他们三人则深潜到百尺以下,且因不确定白日里液坞潜藏的位置,他们往往需潜到最深处,每人拿着一根从庖屋柴房偷来的烧火棍,戳戳有无水墙的阻挡。
初始时他们只能试验一小片地方,一是经验不足,不确定水墙的具体位置与深度,二是能力有限,平日里只需没入湖面闭上眼睛,冥潜半个时辰不过是闭眼到睁眼的一瞬,但如今他们不仅要泅水,还要判断水墙的位置,寻找水墙的漏洞,半个时辰冥潜中途不允许浮出水面,于三人而言,这半个时辰委实是度日如年。
这段日子克服重重艰苦险阻的结果,一句话概括:一无所获。
傍晚习训结束,寝室内长风玄一身湿衣,坐在桌旁,刚沏好一壶茶,如常烫杯斟茶,尚未来得及饮上一口,一手伸过来稳稳端起长风玄面前的茶杯,温文尔雅地品尝,还不吝赞叹:“不错,茶香漫溢,口感醇厚,入喉回甘。”
本已累极的长风玄皮笑肉不笑地问:“柳公子,您手上的茶杯,刻的可是我姓名?”边说边用手中折扇重重敲击桌面,不加掩饰地宣泄着她内心的躁怒。
柳岄先是佯装讶然,须臾像是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您的名字?恕在下眼拙,这套茶具中没刻我的名字,我还以为这是让我随意使用的意思呢!”
长风玄心里恨得牙痒痒的,知他是在故意挑她的刺,于是笑容越发灿烂:“茶具是没刻你的名字,然则其他三只茶杯都刻上了名字,但凡您脑袋多装脑子少装豆腐,用个排除法、倒推法、分析法什么的,都能推断这光洁如新的茶杯属于您,您认为呢?”边说边用折扇点了下没刻字的茶杯。
柳岄挑眉,轻笑道:“我脑子一般,不认同您的说法。那杯子主人既是‘无名’,而我又非无名氏,怎能用他人茶杯?”
长风玄气结,拔高音量道:“那你用我的茶杯算怎么回事?”
柳岄一本正经道:“既无我的茶杯,用谁人的不是用?便用刻着你名字的了。”
长风玄咬牙,遽然间觉得自己怪没意思的,斜乜柳岄一眼,兴致缺缺地对他道:“罢了,让给你算了,我用‘无名’杯。”而后双臂交叠于桌面,头一侧,枕在手臂上,神情恹恹的。
柳岄原以为长风玄还有许多招数要出,已推演到数招以后的交锋,没料到长风玄顷刻间缴械投降,反倒令柳岄颇有些手足无措。
他小心翼翼地凝眸看她,方才还像斗鸡般激昂的人,如今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料想是连日来调查毫无进展所致,不由软语宽慰:“‘无名’杯能得长风公子赏识,日后必能名垂‘杯史’,成一代名杯,它如今指定感激涕零!”柳岄没料到,此时的一时戏言,日后竟成了真。
长风玄听着柳岄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下没憋住,“噗嗤”笑出声来,越笑越舒怀,末了笑得肚子都快痉挛了,边笑边断断续续道:“柳……柳岄……你……你脑子真……清……清奇……”
因长风玄是边笑边说,柳岄看着她笑得畅然,心间华蜜满溢,仿佛置身于云端,飘飘然,又如品尝一盏美酒,微醺。
然而听她断断续续说完整句话,在脑海中将每个字重新串连起来后,适才的美好荡然无存,清奇?你才清奇!你全家都清奇!
今日习训,柳岄三人又重复着分区找漏洞的日常任务,没错,这已成了他们每日习训的内容之一。
长风玄深潜到底,捞起那根昨日作为标记留下的柴火棍,在湖底对着一堵无形的墙戳了又戳,目之所及一片平坦,气馁地想:约莫今日又得无功而返了。
索性直接朝前泅水,查看附近的水底有无深坑或洞穴之类,拿着柴火棍戳戳捅捅的,太费事了,老老实实一寸寸搜寻,太难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