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认同道:“确是与裴篱相熟且信任之人,但不大可能是门生,应当是辈分更高之人。若是门生,要想将裴篱悄无声息带出裴城,几乎不可能,只有辈分越高、手中人脉越广之人,才越有可能促成此事。”
裴铭越听胸口起伏越剧烈,拳头攥得青筋根根清晰,他咬牙切齿道:“所以内鬼若真存在,长老、执事等人的嫌疑更大?”
柳岄伸手摁住裴铭的肩头,攥了下示意他不必过于激动。
长风玄放下支颌的手,在地面轻点,这是她思索时的习惯动作,柳岄扫了一眼,若无其事般将目光移向裴铭。
短暂沉默过后,长风玄微眯着眼,头也不抬问裴铭:“阿铭,你可记得裴篱失踪当天,晚膳除了裴篱不在场,还有谁有异常?尤其是长辈,有没有晚到、提前离席,无故中途离开的?或是他们的举止与往常有异之类,将你能回想起来的细节,详细给我们说说。”
裴铭深呼吸几下,强压下满腔愤懑,极力镇静下来,他皱眉细细回溯,那日是他生辰前一日,他心情大好,早早到了膳厅,在他之前,裴三长老和裴四长老早已入座,到了即将上菜时,大部分人都到了,祖父与爹在上菜时才出现,中途无人离席,直到上完所有菜品,阿篱尚未出现,爹派侍者去领阿篱过来,侍者没找到人,此后阿篱失踪……
裴铭以手扶额,眉头皱得死紧,冷汗在他鼻尖上闪着寒光,猝然间他一手没入发中,一手攥拳重重捶击头部,边打边喝斥:“想,快想,哪处有问题,快想啊……”
柳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裴铭的手,将他的头揿入胸膛,死死抱住他,轻声宽慰:“阿铭,没事,没事的……别着急,我们会找到裴篱的,相信我!”
裴铭头埋入柳岄胸膛,一动不动,片刻后柳岄察觉到衣襟濡湿,他手放在裴铭头上,以袖为他遮挡长风玄的视线,尽管长风玄压根没将目光投向他们,她仍在低头沉思,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裴铭浑身一颤,猛然抬头,双眼圆瞪,目光闪烁不停,一脸奇异的惊喜:“我想到了!是裴三长老和裴四长老,我到膳厅时他们早就在那里了。平日里他们亦会早到,但不会那么早!”
裴铭脸色兴奋得有些发烫:“他们的茶杯!茶杯内的茶水不是满的,且在上菜前,侍者为他们面前的茶壶续了一次水,说明他们在膳厅交谈许久,有什么事非得在膳厅聊?况且这情况我只见过那一回。”
裴铭话音一落,整个人像是离了水的鱼,毫无生气地埋首进膝间,不再言语。
长风玄骤然抬首,定定看着远方,目光涣散,嗫嚅道:“裴四长老……”柳岄不明白长风玄这是抽什么疯,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呆滞。
“长风公子、长风公子……阿岚,你听到我的话吗?阿岚?”柳岄唤了半天,长风玄宛若人偶,无声无息。
柳岄顿觉焦头烂额,蓦地双眼紧闭,深深呼吸,而后猛然睁开双眼,以拳砸地,磨了磨后槽牙,低声咒骂:“该死!”
随后拍拍裴铭后背:“怎么样,能自个儿回去吗?”
裴铭愣愣地点点头,今夜的讯息让他一下子难以承受,他得缓缓。
柳岄蹲在长风玄面前,她的目光穿透他落在天际,或者说她压根没看到他,也没看到任何东西,她双眸木然圆睁且空洞。柳岄抚上她的脸,她亦毫无反应,若不是看到她胸口起伏,柳岄会认为她商议事情时失魂阵亡了。
唉!裴铭愣怔,长风玄失魂,而液坞之事尚未谈及,只能择日继续了。
柳岄慨叹:“这算什么事啊!”
柳岄看了眼裴铭,只见他头深埋在双膝之间,双手抱头,一动不动。
柳岄轻轻掀起长风玄右臂的衣袖,掀至伤口以上,趁着月色查看。
长风玄今日入水应是拉扯到伤口了,她沐浴后没有包扎,许是怕在寝室包扎会被发现,此时伤口已然开裂,正在丝丝渗血,衣袖上可见斑斑血迹,柳岄真想敲开她脑袋,看看里头构造是否异于常人。
柳岄忍了又忍,最后在她披散的乌发上用力搓揉了下,发丝柔顺的手感舒适得令他不舍移开,看着她被揉乱的头发,柳岄心情这才好了些许。
柳岄从袖兜中拿出金疮药和裹带,仔细在伤口上洒满药粉后,轻柔地缠好裹带,想象她明日醒来发现伤口被包扎后惊呆的小表情,嗯,应该很有趣!他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在情不自禁地上扬。
柳岄一手环在长风玄背后,一手置其膝下,横抱起她,唤上呆愣的裴铭,一同翻窗进入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