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法希立刻捕捉到字眼。
——不接外校单哦!
——不急,你先处理眼前的事,有时间考虑。
隔天大课间,许昼一敲覃法希班走廊窗户,覃法希伸伸手给他开了个口,他一脸得意样儿顺势靠窗台上。
“怎么样?哥给你介绍了个大单。”
覃法希嘴里嚼着一块苹果味的软糖,笔在桌面上一直敲着,直到许昼一脸上的兴奋劲儿渐渐变成一种疑惑,她说:“你等会儿,我有东西给你。”
卷了本课本,绕出教室,追着他揍了两圈。
……
来朗跃私立不是意外,跟秦周戈一个班却属实碰巧,不是有意为之,更像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而玩笑一般都会伴随着无法收场的结尾。
覃法希晚上九点多到家,密码锁哒一声开锁,屋里竟然亮着灯,覃法希在玄关换鞋,屋里人唤她一声:“希希?”
“爸?”
覃法希换了拖鞋,朝着客厅走,卫拾府倒在沙发上,衬衫扣子开了两颗,领带被扯乱,脖颈处是泛起的红,桌上一杯白水还未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酒精气。
覃法希的父亲是知名大律师,专打离婚案子,客户遍布国内外,事业有成,家庭……也算圆满。四十多岁的人西装革履身板格外挺拔,覃法希时常替母亲担忧,这样的男人在外面是会被女人贪恋生扑的,可覃法希母亲是一个爱风爱自由的人,比起困顿在家庭里,她更愿意去追寻美景和远方。
“爸?”
卫拾府拇指中指捏了捏太阳穴,缓缓睁开眼,他眼尾透着疲态眼神却依旧精神,坐正了身子,喝一口白水,他拍拍身边的位置,覃法希顺势坐下。
“月考成绩怎么样?”
“还好。”
“希希,不让你走艺考这条路,爸爸有自己的思量,爸爸想让你未来的路更宽更广选择更多被社会更认可,希望你能理解,理解爸爸的心吧。”
覃法希点点头,双手交叠在腿前。卫拾府看她一眼,又喝了口水,玻璃杯轻轻的放,他以一种有些话堵了好久的酝酿状态又说:“那天,对不起,”覃法希的手指扣着手背,紧张、胆怯,“对不起,那天是我冲动了,不该打你那一巴掌,爸爸给你道歉。”
覃法希咬着自己的颤抖下嘴唇,眼眶里蓄满泪水是一瞬间的事,她哑着嗓子说,“嗯,我先回房了。”
眼泪在进了屋以后就止不住的流,那天的惊愕现在全变为委屈,无法宣泄的情绪在这刻喷涌,一个人,抵着门,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发出声儿,身体随着呼吸慢慢的颤抖,断断续续。
卫拾府曾经在覃法希哭的心力交瘁的时候给过她一记眼神,那眼神里充满嫌恶,没有一丁点的心疼,从那以后,覃法希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掉眼泪了,藏着,躲着,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眼泪就不争气的往下流,都不用故事催化,泪珠就这么从眼头挤了出来。
卫拾府在家呆了一周,期间跟覃法希的班主任吃了顿饭,当天下午班主任就把覃法希叫到了办公室里要给她开小差,问她最近数学学起来吃力吗,说是他办公室的门一直开着,有不会的直接来问,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一周后的一个周四卫拾府又去了韩国出差。
之前覃法希的朋友圈全是关的,现在权限开了,一共十条。
覃法希不爱跟人挤,专挑下午第一节课间去水房接水,今天她拿了两个水杯,其中一个是单郁的。
单郁身上有种吸引力,或许是成熟,或许是暗戳戳的小照顾,也或许是聊天中的那种反差,或许是第一次让覃法希觉得友谊可以如此纯粹,即使知道她有很多秘密,但也愿意相信她不是刻意隐瞒,而是选择不说。她有她无法言说的理由,覃法希特别理解,她觉得单郁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都可以自己消化,写在白色日记本上的故事里有她的所有情绪,覃法希都知道,她写日记的时候从来不避着覃法希,覃法希就那么支着脑袋隔着距离看着,有时候王蔚然回头跟她说话,她也不理。覃法希在抄了单郁几次数学卷子之后也搞懂了一种题型,她只是摸清了公式套路,其实复杂一点她还是不会,但那又怎样,日子这么一天天过着,也挺有意思。
水房里安静,滴答滴答的水声是覃法希还没进门前就听到的,真正两只脚都踏进去看到秦周戈以后,有过一瞬间扭头就走的念头。角落里的他头顶有一扇小窗,阳光直直的照射进来,他发梢周围飘着金色的浮沉,低头边看手机边吸电子烟,吐雾时摇的呼吸灯频闪。覃法希有一瞬愣神,下一秒突然就觉得这是种挑衅,眼神变得坚定,脚下生风。
周遭寂静,有水滴滴答答得声音,有他吐气的声音,也有她的脚步声。秦周戈扣着下巴抬眼,充满耐心的注视着她直到她在身边站定,他举着手机滑动着屏幕,时不时还点一下,放大。这些动作都被覃法希看在眼里,她拧开单郁的水杯盖,把里面的凉水倒出来,亮着光的手机突然被怼到眼前。
“这是你?”
覃法希的朋友圈一共十条内容,除了最新的一条是:听说抽烟的人嘴特臭。其余九条都是自己出去旅游的照片。
此刻屏幕上那张是最早的一组照片,是覃法希去年跟妈妈去泰国苏梅岛海边的一组,她带着墨镜,身后是棕榈树和碧蓝的海,她穿比基尼外面套一件白色特透的体恤,正侧头伸展着腰身,婆娑树影底下的她好身材一览无余,曲线突出,腰特细,这张是抓拍,但覃法希觉得这张把自然风光和她拍的都特别野生,她特别爱这张,所以把它放在了九宫格的最中心,其余都是风景。
这张照片还特意被秦周戈放大了,人占了整个屏幕,周遭的美景都被框在画面外,覃法希握着水杯的手不自觉用力收紧,眼皮抖了抖,耳根没意识的发烫。
”你脸红了。”
“去你——”覃法希话还没说完,手机被秦周戈锁屏放兜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将水杯对准接水口,触两下按键,热水两秒后缓缓流出,覃法希在第三秒收手,水没蹦到她,反而蹦到了没来得及收手的秦周戈的拇指上,他直起背,甩了甩手,整个人高出她一头。
“活该!”覃法希小声嘀咕。
他笑,临走还弯了弯身,靠她耳边想说什么但没说,只留了段气在她耳边,人被他搞得特痒,刚要抬手去推他,他直起身子走了。
走了。
覃法希一脸问号,扭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人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