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二某天朗跃发生了一起校园暴力事件。
周四午餐时间，校园五号超市里两个女生打起来了，准确的说是一个女生被另一个女生给揍到了医院里，据现场的同学回忆，被揍的那个女生从超市里被踹到超市门口第二棵香樟树下，头发被扯过，面颊被扇过，无力反抗，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想过反抗。
卫灵婕下午第二节课被学校勒令回家反省，这次事件性质极其恶劣，她面临着被退学的风险。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课件十分钟，秦周戈和两个男生凑在水房抽烟，手机叮咚一声，卫灵婕发来一条消息。
——原因是你。
那女生是因为你被揍的。谁让她不知好歹的挑衅到我的头上，你不让我追，那其他人也别想接近你，有一丝一毫这种想法，都是在挑战我的极限，我是在警告你，你最好听。
整个对话框里，往上翻看，全是卫灵婕的独角戏，秦周戈最多的时候回复三个字：知道了。大多数时候都是简单的：嗯、哦、好。甚至更多的时候是没有回复。
水房里陆续涌进了些学生。秦周戈偏过屏幕，避开身旁的几个同学又侧出距离，两指夹烟，拇指在屏幕上敲字。
——褚南知道你对我感情这么深吗？
深到有无尽的占有欲，病态又痴魔。
——我是在警告你，你不用威胁我。
临近升高三，没人想在这个时候惹事。可是这个月秦周戈还没有给卫灵婕打款。她必须给他点教训。
朗跃人人都知道，秦周戈给卫灵婕收拾的烂摊子比他自己参加竞赛得的奖都多。甚至有人说，此后的十年二十年里，即使两个人没走到结局，那她卫灵婕也会是秦周戈心里最难忘的一个。说这话的人一定恋痛，但这人也一定不知道秦周戈心里的痛其实跟卫灵婕半点关系都没有。
2
下午第四节课进行了十分钟，班主任亲自到班里给秦周戈送了请假条。朗跃的学生向来是没有请假条校门也照出不误的，但班主任的形式主义做得好，自然下学期宿舍翻新的事也就有了着落，秦周戈的母亲上周刚答应了此事。这事领导重点表扬，班主任一下子跃升为年级主任。
车子停靠在校门口旁的街边，秦周戈上车前看一眼时间，车程一个半小时，车上他可以补一觉，填补一下没有午休的困乏。
落好座椅，司机李叔在导航输入一个陌生的地址，导航语音播报准备，秦周戈的后背刚贴上椅背又离开，皮质座椅发出簌簌的声音，“不去医院？”
“褚先生也去，夫人嘱咐接了您后顺路接着他。”
三个红灯后，车子终于在一家□□的侧门停靠，隔着灰暗的玻璃窗，秦周戈正襟危坐，眉头在听到褚先生这个名字后就没松过。
李叔下车，喊一声：“褚先生，这边。”褚南看向这边猛吸最后一口烟，烟头弹在地上，人抄着口袋跑了两步，先是贴在里侧的玻璃窗上瞅了一眼秦周戈，随后在李叔的招呼下从车身的另一侧上车。
五月的天微风和煦。褚南上车后搓了搓手，然后用断了两指的左手拨弄了两下头发。李叔发动车子。秦周戈这时候才转过头喊一声：“南哥。”
褚南是秦周戈亲哥的发小，在当年那场火灾事故里救了他哥一命，为此自己也落下了残疾，秦周戈全家都对他感恩戴德，甚至于他哥后来有段时间精神出现了问题，拒绝同所有人讲话，只愿意同褚南说些昏沉话。
两个月没见，褚南今天穿了一件棕色皮夹克，里面是皱巴的黑色体恤，他脱外套秦周戈上手帮他，手臂烧伤的痕迹让人看的触目惊心，秦周戈倒吸一口凉气，替他收好夹克。褚南对他的“服务”满意，这才往他身上撂一眼，落在他叠衣服的手上。
“最近，”褚南开口，一股烟嗓，“学习上是不是很忙？”“钱我今晚就打。”
褚南的视线上抬，接话的秦周戈并没什么表情，依旧是低头整理着手中的那件夹克，李叔从后视镜里往后快速扫一眼，“还多久到？”秦周戈从后视镜里跟李叔对视。
“四十分钟。”李叔车开的稳，现在反而提了点速。
褚南舌尖舔着上牙，不忿的侧头看了眼窗外，小声的骂了句。秦周戈既然不给他面子，那他这个面上当哥哥的也自然不用伪装一份耐心。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在这刻原形毕露，他翘起二郎腿，哼笑一声，“你妈到了吗？”
秦周戈不答。
“我找你妈有事，你应该知道什么事。”
3
华城第一精神病总院。
医院多被绿色植物覆盖，周遭健身器材都是不久前被翻新过的，楼里楼外整体色调也都集中在白色和浅蓝色，安静空荡的医院走廊，秦周戈和褚南走到电梯口，褚南一言不发的按2楼按钮，电梯门关上的那刻，秦周戈按了四楼，站在褚南身后对他说：“卫灵婕的事我去跟我妈说，你以后也不要单独见我妈，不然钱我不会打，人我也不会管。”
褚南歪了歪头，始终背对秦周戈，他说：“行。”
秦周戈在二楼下电梯，褚南坐电梯去了四楼私人病房。
二楼走廊尽头，医生办公室。
秦周戈的母亲周懿坐在沙发上默默的擦眼泪，抬头看见秦周戈站在门口，她才轻轻的在眼角抹了两下后站起来迎他。
秦周戈搂过母亲的肩，轻拍了两下，跟已经起身赵医生握手。
“赵医生，辛苦，我哥情况怎么样了？”
周懿一听到秦周戈的声音就忍不住抽泣，身上的披肩落了一半，她别过头去按住，轻微的哭声让秦周戈的手又紧了紧。
“不太乐观，最近他情绪非常不稳定，时常怒笑，伤人毁物的倾向更严重，睡眠时间也有明显的减少，而且……”
周懿不愿意面对现实，推开秦周戈，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她冲出办公室。她还是把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身为一个母亲，她恨不能去替自己的孩子分担痛苦。
“妈，”秦周戈看着周懿的背影，回身对赵医生说：“不好意思赵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