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滞,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是王珍在撒谎,王珍却仍旧咬紧口风不肯承认。
“这是我没卖完的珍珠,对,谁不许我卖一半留一半了。”王珍抢先一步捡起牛皮袋,藏在怀里,生怕被人抢走,“你说这是你的珍珠,好好瞪大眼睛看清楚,这上面刻了你的名字没有?”
事到如今,赵安瑜看她的无赖样,差点气笑了,头回看见嘴能硬到这种程度的人。
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
果然,人只要豁出脸,就没什么好怕的。
王珍为自己诡辩还不甘心,非要再往她身上泼脏水。
“我行得正坐得直,现在已经很清晰明了,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有劳什子珍宝斋,既眼馋我的珍珠,还想诓骗我的钱,如今又要抢我剩下的珍珠,活脱脱一群土匪。”王珍的眼泪说来就来,话刚说一半,泪先湿了袖口。
王珍说着膝盖一弯,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给向游行了个大礼,头磕地面发出砰砰响,“天可怜我一个半截身子埋土的人,想卖点珍珠给儿子娶媳妇用,却被恶人惦记上了,请明府惩治恶贼,还我公道。”
“好一个行得正坐得直,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烫嘴吗?”门外传来一道清晰夹杂着愤怒的声音。
赵安瑜闻声向门口看去,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逆光缓缓走过来。
男人身高约六尺左右,宽肩窄腰肌肉结实,国字脸,剑眉星目,不笑的时候嘴角微微下垂,给人一种端正严肃的气质。
身侧站着一个略微纤细的身影,比男人矮一头,绾起惊鹄髻,鹅蛋脸,五官大气优雅,步伐轻快有力,跨台阶时快速扯了一下臂弯的披帛,从始至终,目光冷静而坚定。
王珍听到熟悉的声音哭声哽住,脖子像是生了锈,僵硬地扭过头一同看向门口。
她果然没听错,此时大步跨过门槛进入的男人,正是之前坑过的李云烨。
紧随其后的还有李云伽,徐芷汀,还有上门退亲的周家人。
两人旧仇未消,这次怕是又要添新恨。
“你们是一伙的?”王珍突然想明白了,虽是疑问,语气却十分肯定。
她要是再看不出来,自己早就被这群人算计得死死的,这辈子也就白活了。
所以什么真假珍珠,不过是个幌子,他们要给她随便安个什么理由,弄到牢里去。
等下了大狱,是死是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明府,他们是一伙的,就是为了报复我,因为我说了实话,李家小姐才被退了亲。”王珍现在才感到真的害怕,忍不住跪行到向游前一丈左右距离,含胸驼背缩着脖子,想到求得庇护。
她不提退亲还好,一提,李云烨夫妇下意识看向身后的李云伽,怕提起她的伤心事。
李云伽面无表情,早在刚才退还定亲信物时就已经悟了,仅凭外人三言两语,就问也不问给她定罪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亲家。
婚前暴露缺点挺好的,省得嫁过去以后再吃苦,到时想和离,可比退亲麻烦多了。
“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李云伽是个暴脾气,父母去的早,他把妹妹当亲闺女疼,听不了别人说半句不好。
看到王珍那张嘴脸,他就手痒。
向游心里憋屈,当他这什么地方,通报一声就直接进来了。
可无论是李家还是周家背后都有靠山,他一个芝麻小官哪里得罪的起,只好招呼衙役再安排几个方凳。
要不是王珍这个祸害,他能怂得跟孙子似的么。
越想越气,向游突然也觉得脚有点痒,想踹点什么东西。
“鉴宝师傅呢,他不也碰过珍珠吗,让他回话。”向游压抑着怒气沉声说。
鉴宝师傅上前一步行礼,“回明府,我突然想起,冬日严寒干燥,我的手冻裂了几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会涂抹大量的药膏,由我经手的珍珠,与假珍珠相比表面更加光滑油润,放入水中也会飘起浅浅一层油花,这珍珠是不是当初柜台交易的那一盒,一测便知。”
“来人,端盆水上来。”向游斜楞衙役一眼。
衙役马不停蹄地往外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端进来满满一大盆水,仔细看,表面边缘还有细碎的冰茬。
完了,全完了。
王珍面色如土,嘴唇上下不停地颤抖,眼前发黑,双膝发软无力,陷入无尽的恐惧之中。
衙役上来要拿走牛皮袋,她死死抓住藏在怀里不肯给,“明府,我知错了,是我贪心,暗中换了珍珠,可我也只是想攒钱给儿子娶媳妇,我儿子辛苦采的珍珠,我舍不得啊。”
王珍哭得惊天动地,几乎要昏厥过去。
“事到如今,你还在胡言乱语,这珍珠明明本应该好好镶嵌在我小妹新婚头冠上,却被你这无知蠢妇盗走,还污蔑我小妹不清白。”
徐芷汀和李云伽刚才一看见赵安瑜,就往她处走,此时三个年岁不大的姑娘挤在一起,齐刷刷见识李家嫂子的雷霆手段。
只见齐佩静怒目圆睁,快步走到王珍前,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打得她口角裂开浸染血丝,毫无还手之力。
趁着王珍手劲放松,齐佩静一把夺过牛皮袋,扯开松紧绳,将珍珠一股脑倒入水中。
赵安瑜和徐芷汀暗中倒吸一口冷气,十分同步地看向李云伽,后者羞涩抿唇浅笑,弱弱辩驳一句,“嫂嫂在家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