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长久忧思,即使是寻常时候,眉头也微微蹙起,眼里氤氲着雾气,似乎总是在难过。
赵安瑜起身回礼,“云伽妹妹好,你既同芝芝是知心好友,便和她一样,见我一声姐姐就好。”
李云伽羞涩一笑,白嫩的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姐姐好,姐夫好,弟弟好,嬷嬷好。”这一圈人都让她问候了一遍。
赵安瑜看她这般乖巧娇软,心都化了,当即就送出好几个精巧的小玩意作为见面礼。
此番撒钱做派,倒是和云娘同出一脉。
李云伽叫身边服侍的侍女取来几壶清酒,亲手斟了几杯,“我身无长物,前些天跟着哥哥一起取了些梅花酿酒,手艺笨拙,请你们尝尝。”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还在场的赵安祈,“安祈阿弟,你年纪小不宜饮酒,就用些果酿吧。”
赵安瑜接过侍女呈上来的酒盏,盏中液体色泽清透,淡淡梅花冷香扑鼻,入口舌尖稍有发涩,入喉细腻有回甘,萦绕口腔久久不散,不会像其他酒辛辣,也没什么后劲,十分适合女儿家饮用。
文澜不怎么喜欢这种口味清淡的酒,他在前线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庆祝战胜时用的酒也都是从市井买来的烧刀子,和这相比,他现在就跟喝加了蜜的甜水差不多。
“光喝酒多没意思呀,我们来玩游戏吧。”徐芷汀眼尾酝出浅粉,招呼徐客将投壶、棋盘、叶子牌、筹子等一干物事都拿上来。
李云伽原本还有些放不开,一直推脱,“你们玩吧,我不懂这些,在旁边看着就好。”又或者是,“我不行的,我肯定投不进。”
徐芷汀半推半哄,“哎呀,来嘛来嘛,这有什么难的,我教你,你忍心看着我和徐客被安瑜阿姐他们四对二吗。”
在酒精的作用下,李云伽看着徐芷汀委屈巴巴的眼神,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好吧,那我输了你不许生气。”
徐芷汀笑眯眯拉过她的袖口,让她站到最前面,接过徐客递给她的箭,站在身后握住她的手一起用力向前一扔。
随着一声木瓷碰撞声,李云伽难掩兴奋,“投中了!”
徐芷汀见她转过身欢呼,自己被她晃得头晕,但是看她开心,嘴角也忍不住扯出弧度,“简单吧。”
赵安瑜率先举手鼓掌,文澜紧随其后,李云伽这才反应过来,此时她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原本粉白的小脸顿时飞上两道红霞,面皮热得几乎要冒气,“我,我……”
“你很有天赋。”赵安瑜冲她举起大拇指,肯定的夸赞。
李云伽拽着徐芷汀袖口,拧出好几道褶子,冲众人羞涩一笑,就躲到她身后去了。
徐客和徐芷汀都扔中了,临时拉来的侍女没扔中。
该轮到赵安瑜上场了。
文澜递给她一支箭,剑眉轻挑,语气戏谑,“要我帮你吗?”
赵安瑜侧首瞥他一眼,笑得眉眼弯弯,同样挑眉回去,手中的箭随意往前一扔,“这话该我来问。”箭精准落入壶中,她看都没看,仿佛早已知晓结局。
文澜忽然想起阿耶冲阿娘撒娇时的神态,便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也行,殿下,我不会玩这个,你可以教教我吗?”他软着声音祈求般望向她。
“殿下”二字咬字清晰,“教教我吗”语调故意拖长,赵安瑜好像闻到了空气中有茶的味道。
不过赵安瑜并没有拆穿,而是陪着他一起演,扶手腕,瞄准,扔——
突然贴上来的气息让文澜措手不及,视线交汇的瞬间,他心跳乱了节奏,眼中罕见划过一丝慌乱。
“殿下好厉害!”少年调整好被扰乱的理智,一双桃花眼荡出层层水纹,只因眼中入了一个人。
赵安祈和钱嬷嬷没有扔中,这一局是他们输了。
赵安瑜接过徐芷汀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眼睛却亮的惊人,似乎藏了两团燃烧正旺的火团,“再来!”
打完叶子牌抽筹子做行酒令,两边有输有赢,几个时辰下来,最后都有些微醺。
窗外已是黄昏时分,日落西沉。
“姐姐们,我真的不行了。”李云伽话音未落,头就倒在徐芷汀肩膀上睡着了,手中的叶子牌也是散落一桌。
赵安瑜放下手中的牌,觉得自己也有点头晕撑不住,“芝芝,我们今天先到这里吧。”
“好,我安排马车送你们离开。”徐芷汀点了点头,露出发自内心的笑,“今天谢谢你,云伽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不枉费她今天攒这个局。
连日来,李云伽不开心,她心里也不痛快,正好今日趁着酒劲都发泄出来。
赵安祈和钱嬷嬷一个时辰前已经先行回家,所以马车里只有赵安瑜和文澜两人。
赵安瑜宛如一只狸奴崽乖乖坐在角落里,醉意已深的她单手撑着脸颊阖眼小憩,没了平日里的规矩架子,摇曳烛火映照下陡然间多了几分勾人的风情。
忽然车轮被石头硌了一下,她身子一歪,竟倒进文澜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