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爹什么都知道。”
澄月眼珠子一转,笑着问道:“那爹爹会弹琵琶吗?”
小思谨认真思考了一小会儿,便严肃道:“不会,只有娘亲会。”
“那就对了,“澄月笑开了眼,“爹爹不会的事情娘亲会,所以娘亲才是最聪明的,知道了么?”
“嗯!”小思谨重重点了点头。
“那娘亲过几日教你识谱可好?那样谨儿也是最聪明的了。”
“好!”
“谨儿想不想出去玩啊?”
“不想。”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小思谨没多久就睡了,应该是真的累了。
澄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有些讶异,屋子里窗明几净,她的琵琶也收好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也摆得整齐,让近日这个有些手忙脚乱的家,多了几分“家”的感觉。却没看到卫律,澄月在屋子里四处走了走,都没看见他,
最后她走到了院子里,看到他正在收衣服。
她慢慢走了过去,之后猛地抱住了他,嗅到他身上皂角的味道,可他却没什么反应,还在继续收着。澄月有些郁闷地松开了手,卫律却是偏头笑道:“不继续抱了?”
“你怎么没被吓到?”
“我听见了。”
“怎么可能!”她的脚步那么轻。
“就是听见了。”说着,卫律把衣服抱起来,慢慢走进了屋里,澄月想帮他,却被他躲了过去,只能走在他边上。几乎是他们刚进屋,门关上时,瓢泼大雨便落了下来。
澄月坐在一旁看着他收拾,本想帮忙,却又被他拒绝了,她有些郁闷。看着看着,澄月忽然想起什么,道:“夫君,你如今关掉了学堂,今后有何打算啊?”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况且再不济,我还有一方宝砚,总不至于饿死,毕竟天无绝人之路。”
卫律一副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去街上行乞也没关系,澄月却是笑了:“这可真不像你,你平日就是稍微闲下来一会儿,都会不自在得四处踱步。那方宝砚可是你老师留下的,你舍得?”
“若是为了你自然舍得的,最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你如今是我最最珍重之人。再说,若是真被逼到要当东西的地步,老师也会谅解的。“卫律这时停下了他手中的动作,看着她眼睛认认真真地说道。
澄月听这话莫名有些脸热,明明也算老夫老妻了,颇不自在地移开了眼道:“胡说,不是还有谨儿吗?
“他比不上你。”说完,卫律便继续叠衣服了。
天色已经暗下了,澄月起身去点上了灯,烛火轻轻跳跃着,散发着澄黄的烛光,为屋内添了几分温暖。
衣裳已经收拾好了,卫律随意拿起一本书就着烛光慢慢翻阅着,澄月站在不远处,手执一柄烛台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样的他,她忽然就忆起了当初为何会选择嫁给她。因为她觉得,若是他们在一起过日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太不快乐的。
明明他们都是从来为了碎银几两而弯腰的人,却依然能在风花雪月中寻到一片桃源。
“夫君,”澄月手紧了紧,“对不起啊。
“嗯?”卫律听这声道歉有些懵然地从书中抬起头来。
“我今日不该不知事情始末便对你生气。”
卫律不禁失笑,道:“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我也没生气。”
“那你为何老躲着我,也不让我帮忙。”澄月想到这些还是有些郁闷,她将烛台放在一旁,趴进了他怀里。
“你今日去刘宅弹曲子应当累了吧,让你歇歇不好吗?“卫律轻轻捋着她的鬓发,之后便感受到怀里的身子僵了一下,他笑道:“我又没怪你,你想出去补贴家用,做的又是自己喜欢的事本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之前总不愿你往刘宅去,是因刘老爷乃好色之徒,都不知强迫多少良家女子为妾,只是你既是去那里做工的,想必花夫人定会护着你的。”
“那便好。”澄月一下子站起来了,眼睛亮晶晶的,卫律的手停在半空,接着说道:“我这些日子都在教花夫人弹琵琶,她人很好。而且近日刘宅的账房走了,她答应了,你也可以去刘宅帮忙理账本。”
卫律看着她挑了挑眉:“你何时开始想这事的?”
“之前差点被你那些学生给调戏之后,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好教的,怎么?你不高兴吗?
卫律摇了摇头,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澄月松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不过你竟没想过离开此处,不是每个读圣贤书的人都想着金榜题名吗?你竟一次都没去过。”
卫律沉默了半晌,忽然笑着道:“我的才学不足以入仕,读死书罢了,真参加了也不过是个没什么作为的小吏罢了。
澄月一愣。
他继续道:“可我若是留在这儿,却能让更多人去看一看那长安,总要有人去碌碌无名,从前是老师,如今是我。况且,我喜欢这儿的一切,于我而言,外面的万水千山比不上院里的一树桃花。”
“那你不怕他们就这么一走了之?”
“留不住的就让他去一展抱负,留得住的怎样都不会走的,再说,不是有回来的吗?”
屋外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他们静默许久,昏黄烛光下,她看着他的那双眼,轻轻道:“嗯,我也喜欢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