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君见雪又双叒叕外出办事了,只留林锦一个人在书房里,不过他临行前还留了不少课业,成功消磨了林锦对他的一点惦记。
林锦:走就走了,还留什么东西。
林锦端坐在小案前,垂头执笔,一笔一画间尽是专注,这时他的字虽还差了些,但比起一开始的稚子习字已是进步良多了。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君见雪留下的课业已经完成的差不多,就剩背诵《学而》了。
林锦决定……先歇一会儿!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书架旁,想找几本书来打发时间,话本肯定是没有的,但找几本游记应该还不成问题。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书名,突然,他的目光定住了,停在了《说苑》上,他的眸底闪过细碎的光,鬼使神差地,他把那本书拿了下来,翻了一会儿,他的目光闪了闪,手顿住了。
他抿着唇,盯着上面的文字,一动不动,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三步并作两步,拿着那本书坐了下来,将上面的文字誊在了纸上。
他后背挺得僵直,拿笔的那只手指尖泛白,额上冒出了细汗,他抄的很慢,明明很短,却花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写完,这恐怕是他写的最认真的一次了。
抄完之后,林锦长舒了一口气,身子也放松下来,双手向后撑在地上,耳尖泛起薄红,他先平静了一会儿,才拿起那张纸细细检查了一番。他对着书,一字一句地检查着,幸运的是并没有检查出什么错字。
可最后他又把这张纸给放一边去了,他又如这般反复誊抄了好几遍,又几经对比,最终,他拍定了第一版。
他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来,一点一点地朝着君见雪日常处理事务的那张书案挪去,仿佛前面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在心里咆哮着:妈的,男子汉大丈夫,怂啥?
林锦凭着这股劲儿一路高歌猛进,终于成功走到了书案旁,然后他就又开始思考该放哪里好了。
放正中间?不,那样太明显了,而且可能还会被风吹跑。
那放在书上?等君见雪处理的时候肯定会发现,不,他又不知道哪堆是没处理过的,万一被收起来从此不见天日了怎么办?
又思考了一会儿,林锦将目光缓缓移向了墙上的那幅画,要不钉在那上面?那样君见雪一抬头就能看到。
不行!万一被不相干的人看到可怎么办,而且君见雪挂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肯定是很喜欢那幅画的,万一我一个不小心把画给弄坏了,他跟我生气可怎么办。
那夹在课业里?也不好,万一他不明白我的意思怎么办,他可能会以为我是在练字,没准他还会嘲讽我!
历经数次的思想斗争后,林锦最终的决定是,压在砚台下面!
他调整了许久,才终于达到了一个半遮半掩,显眼而又不显眼,含蓄而又不含蓄的效果,尽管和他一开始随手摆出来的样子区别不大。
林锦:不愧是我。
林锦满意地微微后退,欣赏一下效果,他的目光扫过整张书案,确保自己摆在一个显眼而含蓄的位置。
突然,他的目光又定住了,因为他在书案上发现了一个不太寻常的信封,这个信封的材质与其他的明显不同,而且这个信封明明拆开了,但君见雪却没有摆在书案上的任何一堆里,也没有收在抽屉里,而是光明正大地摆在了中间。
最重要的是,林锦有些悚然,他刚才找地方找了那么久,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林锦本想直接拿来看看,但又想到君见雪前几日教他的,不问自取可不是君子所为,他有些犹豫。
突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是哪位女富商写给他的情信?君见雪与她两情相悦,把她的信放在身边时时观摩?!林锦悚然,瞬间就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把信给拿出来看,大不了一会儿原模原样地塞回去。
他逐字逐句地阅读,可读着读着,他脸上的神情却慢慢消失了。
看完后,他慢慢地将信折叠好,僵硬地塞进了信封里,摆回了原处。
他呆立在原地,脸色有些发白,盯着空中某个虚无的点发着呆。
过了许久,他沉默着把那张纸从砚台底下抽了出来,动作之大,差点把砚台给掀了,他本想直接团了扔到一边,可犹豫了一会儿,又整齐地叠起来,塞进了衣襟里。
他回到了小案旁,翻到《学而》,慢慢默读着,翻书的手带着些微不可察的颤抖。他看着书上的内容,拼命想要记住什么,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看不明白了。
过了半晌,他似是终于放弃了,把书一合,双手往后一撑,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又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一只胳膊覆在了眼睛上,又扯了扯嘴角,喃喃道:“妈的,这他妈还不如是情信呢。”
书肯定是看不进去的了,林锦心烦意乱地出了书房,在宅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想去哪,只知他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他的脑子晕乎乎的,过了许久,突然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锦猛然回过神来,差点直接一个手刀劈过去,幸而及时停手,看着眼前的人,他愣住了:“桃儿?”
桃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方才就一直抵在胸前的一只手,颤抖着把他已经快逼在她脸上的那只手给轻轻拨开了,她的眼尾通红,觉得自己安全了才轻轻点了点头。
林锦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啊,我没看清是你,没受伤吧?”
桃儿轻轻摇了摇头,又比划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