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故作恶劣的神态彻底没了,槐榆起身,林惜一把拽着衣摆将人拉回来。
槐榆:“我去查,当初冥相没了和冥府那帮货色脱不了关系,我去牵制着他们。”
“好了。”林惜将人拽得跪在床边,“鬼市自成一派让冥府忌惮,这些年你又行事狠厉给冥府施压,那些东西精得很,鬼胎在肚子里不会轻易露出来。”
“所以我先不跟你回去了?”林惜话锋又转回去。
槐榆皱眉看着她,试探着“嗯”了一声。
“我当然要把冥相全都拿回来,再弄死那群蠢货。”林惜笑得渗出几分冷意,扫视过槐榆。
至于你这个狗东西,未必摘得干干净净,咱们俩的账秋后再算。
“在小茉的幻相里,沈琨说是丹书白让他去查异常,还有之前,沈琨好巧不巧在山里撞见我,也说是丹书白让他查看。”
“你怀疑他?”槐榆勾起林惜的一缕发丝。
“而且,”林惜话语停顿,“小茉那么坚信可以成神,且对鬼差颇有微词,除非当时真的有人做了什么让她看到了。”
槐榆忽然笑起来。
“怎么了?”林惜疑惑,话语不自觉停下。
他一直对冥府有敌意,“冥府上面的人不干净,你以为谁都像你,闷着头给那些孤魂野鬼干活。”
“师姐可别干了几年鬼差,就忘了当官的那群人的德行。”
“你这几年查到了什么?”
槐榆眼神流转,“说到底是他们的私事……”
……
翌日,姜槐时把于晓婷和段薇撵去学校,留下沈琨继续了解小茉当年的情况。
门板开合,林惜从卧室里出来,后面跟着槐榆打扮齐整。姜槐时暗嗤,心道果然如此。
落座桌子旁,有林惜待在身侧,槐榆的气场还算收敛。回想前几年,这家伙行事狂妄,谁都不放在眼里,冥府一半的精力都在应付这位大爷。
“旧闻师祖大名,不知可否拜访一二?”林惜看着这位风清月朗的小道士,问出声。
沈琨思索了一阵,“也好。师祖本来不见外人,你们解了幻相,师祖大约也想见见你们。”
“正好我今日回山上去,给各位引路。”
临出门槐榆在门口停住脚步,林惜回头,“不想去吗?”
……
声音渐渐远去。
“娘、……”、“我找我娘……”
孩童的哭闹声萦绕,一个穿着灰色破衣的小乞丐置身其中,神色冷峻又透露一丝迷茫,都找娘,他该找谁?
他是个孤儿,穿着黑袍的人说山上有吃的,他就跟他们来了。
虽然他们都叫他药材、材料,但他们好吃好喝喂了他一段日子。
每日看着山上其他刻苦修炼的师哥师姐,他以为以后也会像他们一样学剑、修课,不再为吃食住宿发愁。
结果有一天,他们将他领到师祖的炼丹房里。
尽管师祖有些吓人,但他还是兴致勃勃地进去了。刚开始只是觉得炉子里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一个通风的小口,接着温度变高,耳朵有朱砂灌了进去,也可能是别的血,他不知道。
其他人的哭声离他越来越远,渐渐听不到了,变成巨大的轰鸣声。
他死了。
死在了那座山上。
又或者说死了一半,巨大的火焰燃起来时,一名少女提着剑杀上了山顶,一剑刺穿妖道的脖颈。血喷溅出去,隔着炉口落在槐榆的眼睛处。
这下眼睛也是红色的了。
她是恶鬼,是小乞丐心神驰往的恶鬼。
她救了他其他同伴,也阻止血继续灌进耳朵里。
他真的很讨厌血。
“没有。”槐榆回过神,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地方早被你踏平了。
“藏柳山改名小拂山,道观,此处,建于……”槐榆以为林惜好奇那个地方,学着之前霍成疾的样子机械地介绍起来,连断句断错了都不知道。
曲径通幽,他们走了一条偏僻的小道,行进间隐约有缭绕的雾气。林惜抬头看了一眼,山不算高,却背阴罕见天日。
可这片也太潮湿了。
“前面那条路通到那座比较有名的道观,那里准备有客房,一般到山里找清净的游客都去那里暂居。我师父住在后山,常人一般见不到。”
沈琨把她和槐榆引到茶室。林惜刚落座,听到屋外“啊”的一声。
段薇在拐角处滑倒,落了满手的泥。这个年纪的姑娘最是不安生,她和于晓婷悄悄跟他们上了山。大约是于晓婷的功劳,离得远又隐藏痕迹,他们一路上并未察觉。
“你们把我和于晓婷打发去学校,却把沈琨留下来,我们当然不愿意。”沈琨给她递来擦手的毛巾,她一边收拾沾上的泥点子一边抱怨。
说话间,一袭素袍脚步轻盈地移到茶室。林惜抬眼看到人,惊讶了一瞬。
原以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视线里的人肤色透雪,乌发泼墨,是个形色俊美的年轻人。
和槐榆对视了一眼,暂时压下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