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坐在床前,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看着面前熟睡的人,目光深沉复杂。纵使心中怒意未消,他还是不忍走开,这或许就是最让他无奈的事了。
苏培盛不敢再劝,只是默默无声的退了出去,当年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他隐约知道,以前他只以为是皇上厌烦她,可如今看来,皇上又何尝不是深深地爱着她呢。
这世间的情爱纠葛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
宿醉过后,白初念睡了几个时辰才悠悠转醒,一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冷冽的眼眸,睫毛微微颤动,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
他坐在床前正看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将殿内酒气减淡不少。
他没走,让她浑身不自在,猛地坐起来拍了拍脑袋。昨晚,她酒喝的稍微多了,后面酒劲上来,整个人晕沉沉的,不知怎的就歪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还隐约记得他在她耳边说了很多话,具体是什么,她倒是忘记了。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也出现了他,他问了她好多事,太多太多,以至于到最后反而什么都记不清了。
气氛有些沉郁。
雍正眼中寒意闪烁,她却神色淡淡地回视着他,最终他什么都没说,从她身边直接走了。
一群奴才跟着身后恭送,一阵忙乱的声音过去,四下里又变得静悄悄的。
素媛跑过来,小声问道:“姑娘是不是把昨夜的事都忘记了?”
白初念见她皱着眉头,不禁愣了愣,又将昨晚的情景细细回想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难道雍正在她喝醉后轻薄了她,想到这个,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寝衣整整齐齐的穿着,没看出有凌乱的地方,身体上也没有不适的感觉,这才确定是自己多想了。
既然记不起来,也不在纠结这些,只让素媛打水过来洗漱。
素媛心中百转千回,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只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不开心的走了出去。
寒风呼啸,满院的落梅扬起了嫣红的花瓣......
长春宫那一声声不满抱怨声终于止住了,彻底安静了下来,皇后手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打发了一众的嫔妃后,此时是身心俱乏。
绿竹见她面露乏意,端来了参茶,无奈道:“娘娘,那些娘娘把苦闷发泄在您身上,可是现在皇上连长春宫都不来,您又怎么办?”
皇后睁眼,方才那一幕浮现在她脑海中,那些充满怨气的脸一一在她眼前划过,各宫妃嫔见不到皇上,个个都来找她诉苦。若是从前还好说,现在每月的初一十五皇上都不肯露脸,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皇上的心她心知肚明,兴许现在,就是为了天下社稷他也不愿雨露均沾,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决心。
细细想想,哪个女人专宠都会令她焦虑不安,她最期盼着是百花齐放,只有那样,各宫势力得到有效的平衡,她这个皇后才能够凭借名分而一人独大,也不会有人倚仗独宠在身,有皇上在背后撑腰而挑衅她一国之母的地位。
然而现在呢?后宫那么多倾城如画的女子竟无一人能获得圣心,偏叫两个没名分的女人占尽了恩宠。
因为她们,有多少女人甚至都不曾见过圣颜,那些佳丽万千如同摆设,只会惹得六宫不宁。
绿竹在心里思量片刻说道:“娘娘,奴婢早打听了,昨夜皇上从关雎楼出来直接去了琉璃小筑,叶小主留不住皇上,白初念必然会勾得皇上留宿在她那。”
一瞬间,皇后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写尽了落寞。皇上对后宫女眷向来薄情,一心勤政,却有俩个性格迥然不同的女人让他牵心挂念。
一个柔情似水,娇柔羞怯,一个桀骜猖狂,藐视一切。一个新欢,一个旧爱,皇上在他们之间始终犹豫徘徊。
想着自己与皇上从王府一路相伴过来,已经陪伴他三十年之久,他还是对她一副淡漠和疏离。
从一开始,他们结为夫妻就不是心甘情愿,很多年前,皇上就带着刻薄厌恶的眼神看她。毕竟他们走到一起更多的是家族利益的结合,没有半点感情参杂,而她也不曾看清他的内心。
“奴婢不知皇上还会对叶小主心有不舍,这还是那个铁腕手段面冷心硬的皇上吗?”这本是一句心里想的话,绿竹却是一不留神没有管住自己的嘴,脱口而出。
皇后惘然微眯的眼眸中透过了许多谨慎的思量,却没吭声。
“娘娘。”绿竹抬头看见她面色已平淡如水,顿了顿道,“奴婢知道叶小主让您心里不安。可是依她那温婉柔弱的性情,也成不了大气候。”
皇后听完她的话,重重地靠回椅中,用手指按摩着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哼声道:“所幸现在的她不足为惧,不然本宫又得头疼了。”
“就怕她搞什么背地里的名堂。”绿竹撇嘴道,“不过奴婢会看着她,她有不对劲的地方逃不了娘娘的眼线耳目。”说着仔细看向皇后,见她眼中隐约有着不悦和一丝不安,面子上却也还平和,低头道,“虽说奴婢人微力薄,还是会尽其所能的,请娘娘放宽心。”
皇后脸色略有些苍白,头晕脑胀的,浑身都不舒服,随手拿起一串佛珠,一边拨弄着一边念着经文。
绿竹低下眉眼,忍不住悄声说道:“白初念与皇上以往的恩恩怨怨奴婢是有所耳闻。现在她也铆足劲想博的圣宠,无非就是因为圣恩背景的权势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