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指出牛赖的逃逸。锄头是在现场草丛里发现,假使牛赖失手杀人,他的无辜应该是自首的底气,而不是等着官兵搜索到对他最为不利的铁证。
如鹤归也提出,场外的锄头,正是牛赖失手,慌不择路的最佳证明。他杀了人,慌慌张张逃回家中,路上不觉将锄头丢弃;如果蓄意杀人,他大可将锄头带回清洗,不留一点痕迹。
二人僵持不下。
如鹤归落了一子,才看到送案卷的下人还没走。也是一时兴起,他问道:“仍留在这里,是感兴趣吗?你怎样觉得?”
那下人拘谨地笑了笑。
“小的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那常牧山,算是我堂哥。”
如鹤归示意他接着说。在医生的落子声中,下人的喉结紧张地滑动了一下:
“小的斗胆说了。我这堂哥确实胆小,牛赖光是在他家门口坐着便够他哆嗦一会的。他之前不早起,是欠债后为了躲牛赖,才天不亮就出城的。
“今天他跑回家的时候撞上我了,我一看,他鞋都没一只,一问就是‘杀人了’……直到看见牛赖被逮了,他才缓过气,跟人家录的口供。小的都是实话!”
医生摇摇头。如鹤归将他打发走,思量了一会。
“如鹤归不愿轻易下论断。”他对医生道,“正好,借你的手,帮我写一张……”
“留此人,不得速决”
李霸地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如鹤归缓缓吐出一口气:
“三天后的午时,我在菜市口听到动静,赶到现场时,牛赖已经被处刑了。这人平日好胡搅蛮缠,他死了,百姓也没什么话说。只是我……”
牛赖死后,如鹤归不放心,又去了一趟牛赖的家。在那里,他发现了一堆烧到一半的欠条,里面就有常牧山的欠债。
“我断错了!”如鹤归语带哽咽,“他既然决定烧毁欠条,面对邻居,又怎会动杀心!也许,也许……”
如鹤归从牛赖家里回来后,就迎面遇到打算离开的医生。他看着如鹤归,从兜里拿出那张纸条,慢慢展开——
“此人留不得速决”
医生缓步路过如遭雷击的如鹤归。
“无妨,你的污点,我会将它带往地下。只要你隐瞒我的存在,这一切,便不会重见天日……”
医生带着一串凉薄的笑声,走了。
李霸地觉得这个医生不对劲。不管他是谁,这一连串要挟如鹤归的行动,一定不是修儒做的。
“副盟主问他的名姓,他……一开始,也并未告知我。”如鹤归声音惨淡,“只是临走时,才要我记住……”
“……小福子……”
李霸地只觉头皮发麻,拽住如鹤归的衣领要他说清楚。白发,蓝瞳,基本特征没什么错,他扮的是修儒!
可他为什么叫小福子!
这个名字绝对不会是巧合。倘若真是影形作怪,那这一切所需要的……
提前探知修儒行程与速度,知道他带着谁,他的相貌,尤其是……
可以接近他,甚至将纸条装进他的兜里……
黑天黑土,掩月遮星。李霸地一开始以为,这两句话暗示的是龙晓月沉默的原因。现在看来,或许确有这一层隐喻,可更多的……
墨家势力,遮天蔽日。玄之玄能做到这一切,要么他一直关注着修儒,要么他的信息来源足够丰富。不论他能做到哪一样,这张纸条的出现,都彰显了一件事:
他在有意引导李霸地。
李霸地望向如鹤归。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鹤归不会是这一切的尽头。小福子死亡,影形提前假冒他的名号,引如鹤归犯错……这恐怕不仅是布局,也是警告。
还要继续追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