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这样果然好!”胖村官激动地在地图上勾勾画画,脸上的汗都厚了一层,“我们把藏龙谷的水源暂时都堵上,让这帮恶魔无处可去,只能往同一处水源那里聚集。”
李霸地点点头:“记得不要太明显。被他们察觉到有人找,故意躲藏就难了。藏龙谷地形崎岖,来个山体滑坡啊,塌方啊,都很常见的吧?”
第二件事,是魔所畏惧的事。
这让一众魔人犯起了难。
“在魔世待着的时候,谁也不在乎那帮魔干什么啊。”一个魔人犯难地挠着绿壳,“而且他们好像什么都不怕,鬼故事都没听他们讲起过……”
“鬼故事?”另一名年轻些的魔人好像想起了什么,向令海潮申请返回取东西。令海潮允了,那魔人小跑着离开,不多时便大步跑着送过来一本书。
李霸地拿过来看了看,书的封面是粗粝得很有风格的阴森插画,配文七扭八扭,好似是魔族文字。
那年轻魔人兴奋地搓着手:“这个是我从魔世带回来的,那边消遣少得很,有个东西翻翻解闷也好。我跟着学过一点魔族话,我来给你们翻!”
那原来是一本神话集。魔世内部种族众多,这神话集是由使用最广泛的语言,收集各种族内部流传的神话编纂而成。
魔世内部信仰极致,所吹捧者,无一不是拥有极强的力量,或者在追求极强力量的路上。神话集中的很多故事,都是没落的强者后代追随力量,最终获得后壮大种族这一模式的变体。
这许多故事中,共同的反派,是一名穿着黑色龙袍的僧人。
故事里极力描绘僧人的顽固、弱小,碍事与不可理解,但插画中僧人身后映亮魔世阴云的淡淡光环,仍能看出编绘者对他的下意识恐惧。
这僧人有名字。
“达摩祖师,我知道,是昔日与始帝一同对战过元邪皇的高僧啊!他死后,独留下一双草鞋,历经千年仍不朽坏。”
一名年长的魔人对达摩祖师的事迹娓娓道来。
“元邪皇落败后,始帝与他共同将此魔封印,这才有中原数千年不受魔祸侵扰的和平。看来最初那一战,给魔世带来莫大影响,以至于他们对皇帝与僧侣惧怕至今。”
李霸地有谱了。他问胖村官:“你们这里,有那种看起来比较威严的和尚吗?”
这夜,藏龙谷内的魔睡得不安稳。前段时间刚刚下过两场大雨,本以为水源已不成问题——没想到河流还是旱下来了。恼人的塌方堵住了河流上游,他们只能带着队伍追逐那些还没干涸的河水。
渐渐的,周围的同族越来越多了。这本是好事,但魔生存的本能仍让他们觉得,情况或许不对。
哪里不对呢?要睡觉,有树荫。要吃要喝,还有果子和树叶上的露水。没有喊打喊杀的人族,这样的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只是夜里渐渐不安生起来。
有佛经。
唵波若多喏柯,有无量处无量佛①,若在三途,极苦之处,见此光明,皆悉休息,无复苦恼,寿终之后,皆蒙解脱②。
经过数千年前那场大战,魔本就对佛极为敏感,有了佛经,怎还睡得着。那佛经不是堵上耳朵就听不见的,它微小,执拗,执着地钻进魔的大脑。
魔们顺着水流,逆着经文,奔逃。
怎逃得脱?
魔越逃,佛经越追。终于在这一夜,念诵佛经的人在林雾中现身。那刮得净光的脑门下,是一身肃穆的黑色僧服,上面绣着白色带金的五爪龙。
僧人从林雾深处稳稳踱步而来,口中经文念诵不息。他没有看魔兵们,也不必看,因为魔兵在看到他的那瞬间,几乎只有一个反应:
达摩祖师现世了!跑!!
只可惜,达摩祖师还有很多。那些穿着黑色龙袍的僧侣四面八方而来,所做只有垂眸诵经,扰魔心智。
魔们纷纷逃至水边。
奔腾的河流,是消除林中潮湿闷热的清冽水源。现在可没有魔兵在乎这个,他们面前是步步逼近的达摩祖师们,背后是湍急的河流。印在生命本能中对佛经的恐惧和对水流的厌恶做着斗争,他们决定了——
跳河。
虽是浮不起,攀住河底石块,尚能挪移到水流平稳处逃生。
对上达摩祖师,被佛经超度,那死后,无颜面对元邪皇啊!
他们屏住呼吸,纷纷向河底摸去。水流之下,的确有那些适合抓握的稳固石块,但好像也有些异样的手感……
是由绳子编织而成,一格一格,在水底铺开。
……渔网……?
只闻岸上齐喝一声“收”,河底网格顿时收紧,跃进水中的魔们统统被一网打尽。跳得慢的,自然也被埋伏的剿魔队伍擒捉。
有魔被渔网吊起,他被压在团团魔兵的最底下,渔网勒住他的身子,只从网格露出四肢。他屈辱地大叫大嚷,说他是魔将,怎么也得给张单独的网,不能把他压在一大堆士兵底下吃屁。
他安静下来,是因为看到了一名熟悉得让他惧怕的少年。
那少年攀上石头,站在他身边,饶有兴味地拉起他的手,握了两下。
“呦,这不是日唱寡魄吗?大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