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体力好,即便是平时不爱运动的陆声,也精神抖擞地骑完了几十公里。
一路上又是骑车,又是赏景,结束时众人都饿了,明晏拉出一串备选餐厅名单发在群里:“你们看一下吧,岛上的餐厅不多,找来找去就只有两家还不错的。其他的都在市里,如果不嫌远,我们现在去码头坐船,回市里吃也可以。”
大家都饿得不行,也懒得折腾,在明晏挑选出的两家岛内餐厅里点指兵兵,最后敲定了一家颇具海岛风情的小店。
小店的老板是个造型不羁的年轻男人,陆声和明晏嘴甜,一会儿夸人长相佳,一会儿夸人衣品好,连对方小臂上露出的半截纹身也没放过。
老板大概是没有被男高中生这样左右夹击过,又或许是觉得有趣,上菜的时候送了一扎免费的蜜糖金桔柠檬,同时收下六句风格不一的感谢。
不是正经饭点,店里只有明晏他们一桌,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顿饭吃得很热闹。
明晏吃的差不多,想着去洗手间之前先买单,接近收银台时却发现老板不在,一扭头,一个系着围裙的男人环着老板的腰站在门外,男人的手臂上也有一行小小的刺青,他们两人同时偏过头,接了个浅浅的吻。
他连忙转身,心中默念“非礼勿视”,也没想起来离开,在收银台前面站了好一会儿,久到安浧都找过来,躬身偏头叫他:“晏?怎么站在这儿发呆,老板呢?”
“找我吗?你们都吃饱了?”明晏和安浧都看向声音的主人,老板一个人走了进来。
明晏才反应过来道:“哦!对,我们要买单。”
老板也不急着看账单,眼睛在他们两之间扫了一遍,调侃道:“关系这么好,买单也要一起来买?”
明晏开口却是道歉:“不好意思,我刚刚不是故意要看的。”
安浧不明所以,老板却摇摇头,笑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和他也不怕人看。”说完上半句,老板递上账单,“喏,这个数,我们有缘,给你个小折扣,绿色付款码还是蓝色付款码?哦,现金也可以。”
明晏答了,拿起手机付款。
老板说他不介意,明晏也不再遏制自己的好奇心,他问:“你刚刚讲的那个故事,主人公...是你吗?”
方才点单时,老板三言两语讲述了一个关于纹身的故事——一对同性恋人的故事。
安浧一瞬间明白过来,看向刚刚走进来的,系着围裙的高大男人。
老板没有避讳地靠在那个男人肩上,笑容里含着一点缥缈的怀念:“一个故事而已,谁是主人公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不过是给听故事的人提供一点参考而已。”
“晏子?你怎么回事,吃完饭回来就总是发呆。我们正商量呢,房间怎么分?”
“哦...随便啊,反正两个人一间。”
安浧不等其他人开口,先道:“我和明晏一间吧。”他又补充,“三楼那个房间只有一张大床,我和明晏睡那间。”
安浧平时总会等大家商量,今天的决定却异常迅速,李骅还是奇怪,他刚想问两句,被陆郝远按住:“同桌,我俩一间房吧,二楼最靠外那间有沙发床,我看着挺适合你的。”
“少来,等会儿摇骰子,谁点数大谁睡床。”
陆声也高兴:“好耶!那我和佟哥睡二楼带露台那间!”
骑几个小时的车出了一身汗,分完房间,大家都拿着东西回房,准备各自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再慢慢讨论晚上的活动。
“你今天穿的外套太薄了。先去洗澡吧,我给你冲个药,洗完澡出来喝了,免得感冒。”安浧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两包感冒冲剂,回头见明晏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他走上前问,“怎么了?从餐厅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你还记得老板讲的那个故事吗?”
那个纹身的故事。两个热恋中的少年,被父母反对,被同学嘲讽,一个转学搬家,一个离家出走独自流浪。那个流浪的少年每到达一个新的目的地,就会找一家纹身店,在左手的手臂上纹一个英文字母。他想在纹够26个字母后放弃这段感情,却在纹到第25个字母时胆怯了。他意识到了这份胆怯,不再漫无目的地流浪,他有了目的地。于是,他花了几年,找到曾经的恋人重新开始,沉默痛苦有过,歇斯底里也有过,但是比起那枚迟迟没有纹下的第26个字母,这些都显得不那么重要。那个少年找回了他的第26个字母,不需要再将它纹刻在自己的身体里。
“嗯,记得。你觉得那是老板自己的故事?可是老板的纹身和故事里的不一样。”
明晏点点头,他说:“我特意那样问的。我看到了,纹字母的是老板的男朋友,或许...用爱人这个词更合适吧,假如这个故事是真实的话。”
安浧在明晏身边坐下,又在他头顶揉了揉,他问:“难过了?还是,觉得可惜?”
明晏枕在安浧的大腿上,抓着安浧的食指,轻轻地捏,姿态放松,语气却坚定:“都有一点。可能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吧,但如果换作是我,我绝对不会想要放弃,就算所有人都不认可,那也是我的感情,一旦决定要了,就得要的完整,要的彻底。”
安浧总是很迷恋明晏认真的样子,他刮一刮明晏的鼻头,对他说:“先不说那个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每个人的境遇都不同,现在不是十几年前,我们也不是他们。”
明晏抬起手臂,虚空握拳,像是设定了一个大目标:“没错!我们不一样!”
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就着那句“我们不一样”唱起了同名曲。
安浧哭笑不得,把人拉起来往浴室塞:“别唱了,你赶紧去洗澡。”
“我能不能不喝药啊?”
安浧拒绝得很果断:“不行。”
“可是我不喜欢那个冲剂的味道,太冲了。”明晏可怜巴巴的,抱着半边门框说,“我洗个超级热的热水澡,出来就躲进被窝里,绝对不会感冒!求你了,哥——”
“没的商量。上个月,你打完球不穿外套,穿着短袖在操场上跟人聊天,着凉难受了四五天,连带着胃口也差了好几天,这次还想这样?活蹦乱跳出来的,就不要病恹恹地回去了。”
明晏拗不过,乖乖抱着衣服去洗澡,安浧去楼下烧了壶热水,把桌上的几个玻璃杯挨个烫了一遍,又把杯子里和壶里的水都倒掉,重新烧上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