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家的姐弟两算不上什么互帮互助和谐友善的关系,天天吵架斗嘴才是常态。
每一天、每一分钟,邹之晟都认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他们半截身子进黄土,或者棺材板子合上才能结束。
在邹之晟的未来设想中,总是有姐姐的存在的。
父母的工作变动让他们离开了原来的学校,非要说变化,大概就是从离开熟悉的城市开始的。
虽然已经是高三,但要融入一个新地方也不是太难,至少对他和姐姐来说都不是太难。
一周又一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可姐姐迟来的青春叛逆期爆发得突然,她莫名其妙喜欢上一个长得一般身材一般身高一般成绩一般各个方面看起来都一般的异性。
偶尔邹之晟会想,为什么人非要谈恋爱结婚?
分明原来的邹之馨更开心才是。
发现她有喜欢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一回家就抱着手机傻乐,对这屏幕笑开花,还动不动嘀嘀咕咕着之前没说过的名字,细问又说“没什么”、“你想多了”…
真是岂有此理,要不是他这个当弟弟的欺上瞒下四处藏,那个暧昧上头的笨蛋怎么能骗的过爸妈。
结果还被怀疑会去告状。
“那个叫周辰楠的有什么好,”他嘟嘟囔囔,声音太低怕邹之馨听不见,声音大了又怕被爸妈抓关键词,“不就是一普通男的嘛,天天看他看的和眼珠子似的。”
邹之馨作势要打,最后还是收了手,只踢了一脚男生坐的椅子:“你没喜欢的人当然不懂。”
姐姐撇开脸,耳朵升起红晕:“以后就懂了。”
邹之晟完全不想懂。
太阳东升西落,没事打打闹闹,以至于当身边发生了怪异的事情,也会被当做玩笑话耳边风。
或许是随大流,也可能只是觉得一切不幸都与自己无关,在父母临时出差之后,那些老师同学聊天时提起的风言风语,邹之晟都认为与他毫不相干。
拜托,人怎么会运气那么差嘛。
他如此想。
自以为的“幸运”总有被打破的一天,就像孩子吹起的泡泡,在阳光下五颜六色的漂亮,轻飘飘地乘风跑,却总是轻而易举破碎。
接到电话是在一个下午。
那天下午是该有体育课的,可体育老师——众所皆知,是体弱多病的。
在老师拿着厚厚一沓试卷走进教室时,同学都预测到了老师讲要说什么话。
“你们体育老师生病了,这节课我代课,把昨晚留的卷子拿出来。”
后面的同学怪腔怪调地模仿,拿出试卷的手倒是更诚实。
“邹之晟,出来一下。”
班主任忽然出现在教室前门,她像是跑来的,随便扎着的头发都翘的乱七八糟。
同学们极少见班主任急成这样,或者说就没人见过急成这样的班主任。
太奇怪了。
邹之晟迷茫地站起身。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心脏忽然有些难受?
像是被不知轻重的孩子捏着,一下轻一下重。
莫名的心慌让他站起身都有些踉跄,他按着桌子支撑体重。
天旋地转。
“你现在去一趟五十一中。”
面对学生时,这位还不足四十的老师展现的永远无可挑剔,她按下开机键,让手机息屏:“车快到了,就在校门口。”
“我爸妈呢?”
“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
老师拍了下他的肩膀:“路上小心。”
“你听说了吗?五十一中出事了。”
“什么事啊?”
“有个学生在溪里淹死了。”
“你怎么知道?”
“诶诶,这个我知道,我有个同学是五十一中的,他住在校外,早上去学校的时候正巧遇上了。”
“你同学看见尸体了?”
“不是,他说是一个晨练的大爷,那大爷沿着溪跑步的时候看见溪里有东西,然后就报了警。”
“哇…会有心理阴影吧。”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啊?学习压力太大自杀?”
“那我怎么知道。”
……
“五十一中到了。”
邹之晟看见了赶回来的父母。
不过几天没见,他们像是老了十岁。
“小晟…”
妈妈回头,紧紧抱住他。
他喃喃:“妈,我姐呢?”
没人回答,只是拥抱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