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煊,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将来重整青丘”,钟离亭问。
孟子煊手捧茶杯,一副要超脱红尘世俗的模样,吹了吹茶沫子,悠悠地道,“其实,三界一体挺好的,不要非什么神族、妖族、青丘、鬼域,普天之下,俱是一家,没有了种族的隔阂,自然也就没有了战争。老百姓只要生活得安稳,在谁的统治之下又有什么重要?”
他的一通鬼扯,不想钟离亭却听得十分认真,弄得孟子煊也不得不严肃起来,挺了挺腰背,坐正了些,继续道,“此番心魔搅得天下大乱,正需要一个人来重整乾坤。师兄,恕愚弟直言,您便是那天选之人,将来的成就,或许可在三界共主伏炎之上。”
如此全面溃败的局势之下,两个人竟然已经开始筹谋战争胜利之后,三界的整体规划问题了。由此可见,年轻人未必就是能力最强,但是心境确实足够乐观。
孟子煊原以为这样的激励,一定足以让钟离亭精神大振,继而干劲十足地投入到光复三界的伟业当中。然而,令他意外的事,钟离亭在经过一番沉吟之后,竟然抛出一个相当震撼人心的问题。
“为什么是我,而不能是你?”钟离亭问。
孟子煊警惕地站了起来。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然而问题背后所隐藏的居心,却实在是叵测。
“你想都别想”,孟子煊手捏茶盏,拖着椅子往后退了退,拒绝的意思相当明显。
钟离亭锲而不舍地游说,“你也知道,此去危险重重,万一我有所不测,三界总得有人站出来领导大局。凤曦未必不行,然而,论起智计城府,却远不及你……”
“没有万一”,孟子煊打断他,“不如这样,我去焚寂山对付心魔,你留在后方镇守?”
钟离亭:……
算了,当我没说!
甩锅不成的天君钟离亭只好继续肩扛三界重任,孤独而又光荣地行走在匡扶正义的康庄大道上。
孟子煊以一招以进为退,成功为自己争取到了继续喝茶赏花的自由。他很是体贴地为钟离亭续上沸了两次的玉山碧螺春,热情而又不失礼貌的询问,“师兄,要不要再来一盅?”
“不了,我还得去守着焚寂山那十万魔物,以防心魔突然生变”,他一口喝干了杯中碧莹莹的有如春波微漾的茶水,烫得险些儿跳了起来。
孟子煊眉心也不自觉跳了两跳,一时竟不知刚心疼这一杯价值不菲的碧螺春,还是该心疼他的师兄。
总归,师兄是一刻也坐不下去了,他是一位心系天下的上神,心魔一日不除,他便一日食不知味。于是他制止了孟子煊前来相送的步伐,细心地叮嘱他,“你好生将养,多喝茶,少饮酒。三月之后,咱们圣京再会。”
天君走了,然而他的护卫队却留了下来。孟子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寝殿被围了个固若金汤,连窗户外头都站了个金甲天神。
“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孟子煊问。
金甲天神巍然不动。
很好,纪律严明。
孟子煊心中赞道,然后他慢慢收起了笔墨,扑灭了红泥小火炉里的炉火,十分无聊地晃进了内室,歇觉去了。
小月偷偷摸进来时,孟子煊还没有睡着。
这与她原本的计划有一点小小的出入,因为孟子煊最近总是拒绝她的亲近,她若是想睡他,只能趁着夜深人静他已熟睡的时候。
不过,来都来了,万没有临阵退缩的可能。小月把手中拎着的靴子随手一丢,便要扑到他的床上去。
孟子煊反应敏捷,立时闪避到了一旁。
扑了个空的小月发挥出死缠烂打的精神,迅速钻进被子里,霸占了孟子煊的床。
只穿了一件轻薄寝衣的国师一脸肃容,极尽忠诚地提醒她,“圣君,这是臣的寝室,臣的卧床,还请圣君回自己的殿中歇息。”
小月捞起被子蒙住了头,只能听到她“嗡嗡”的声音传出来,“我不回去,我就要待在这儿,我要和你睡觉。”
国师拢了拢衣襟继续规劝,“还请圣君体谅臣下,近来弹劾臣狐媚惑主的奏折已然堆成了小山,臣实不敢担此罪名。”
小月不满地扭了扭身子,并没有丝毫被说动的迹象。
可是,被子以外的世界,真的好冷。
孟子煊觉得再这样僵持下去,自己明天很可能会伤风感冒流鼻涕,头疼脑热打喷嚏。
罢了,反正媚主的帽子已经扣到了头上,坐实了,反倒不冤枉。
于是,他对小月道,“你往里头挪挪。”
小月“哎”一声应得飞快,迅速腾出位置,在孟子煊刚刚躺下的时候,便把他揽进了怀里。
“你猜,我刚刚在想什么?”小月问他。
孟子煊摇头。
“我在想,如果你再不上床,我明天就把那些胆敢弹劾你的人,一个个贬去北海,让他们到那里放羊。”
孟子煊陷入反思,觉得自己如今的处境距离狐媚惑主,其实真不算太远。
小月确实是很想他了。
如果她早些知道,当了这月姬圣君便不能再自由的和他卿卿我我,她是必不会答应的。
虽然还能坐下来一起吃饭,但仅仅是吃饭,显然满足不了小月更深层次的心理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