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谈起他的父亲,眼睛里有崇拜的神色,不过那也只是一瞬,很快,骄傲的神情被悲伤与愧疚所取代,他忽而低了头,沉默了下来。
倘若他能有父亲一半的英勇,青丘大约也不会亡国。他的确不孝,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不务正业上。父亲栽培他,也算是尽了心力了,无奈他太不成器。如今的种种,皆是他咎由自取。
小月知道他又犯了心病,他其实是个兜不住心事的人,虽然不说,却都写在了眼睛里。她想安慰他,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在膳食已经送上来了,她着人排好膳,便唤他一道来吃。
他是上神,辟谷练出了境界,吃不吃都无所谓的。不过小月要吃饭,且觉得一个人吃乏味,他便每每都陪着她吃一点。他给她斟酒,“这是果子酒,不醉人,你喝点暖暖胃。明天的早朝,再迟到恐怕不好,所以这些日子,咱们俩都宜戒酒。”
唉,小月无奈点头,早朝是卯时起,那会儿天都没亮呢!“你去么?”她问。其实问她的心,她还是希望他能在场,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她也觉得心里有底。不过,她又担心他,“你还是别去了吧!早朝太早了,你起来也难,不如多睡会儿。一回生,二回熟,我如今上朝也有了经验,不怕了。”
她言之凿凿,给自己壮胆。他却笑了笑,“我还是去吧,第二天上朝就不露面,别人要么以为我拿大,要么就觉得我是吃干饭的,拿着俸禄不做事。”
他这么说也有道理,小月毕竟依赖他,也不强行劝他。“那我命人给你赐座,你看合适不?你站着,我坐着,说实在的,我心里难受。”
他还是摇头,“如今你该笼络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些将士。他们若是信服你,愿意替你卖命,你这江山,也就坐稳了。我不过是站一站,有什么大不了。让他们觉得你太过偏私,我只怕他们会心生不满。”
所以她这个国君,其实也是处处掣肘。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因为孟子煊要她吃完了就回自己的寝殿。她不乐意,她想和他卿卿我我,可他走到几案前,拿起朱笔开始批折子了。
“那我明天,要不要处置东三营那个将军?”小月蹲在他对面,撑着两颊问。
孟子煊抬眼看了看她,“你怎么说呢?说你今日假扮成个小兵,被他操练了一下午?”
小月被他问得噎住了,可她依然不高兴,“我瞧着那个将军讨厌,就想教训教训他,革他的职,三天不给他饭吃,让他也尝尝饿肚子的滋味。”
孟子煊拿笔杆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做国君哪能这么锱铢必较,别人害你挨饿,你就要饿别人三天?为人君者,第一要有的便是气量,万不能让个人的好恶影响对政务的决断,否则便失之公允。那小将操练士兵不得法,该怎么罚,军中都有定规,你照着规矩来,方能服人。况且看人不能单看一面,或许他别的方面还有些长处,也未可知。你派人仔细留意着他,若他果然不堪,到时候再开发他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