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煊心头一跳,“走?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焚寂山,天君准备在那里伏击心魔手底下的那群怪物,我得回去助他”,凤曦坐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放在唇边抿了抿。
孟子煊本想提醒她有伤在身不宜饮酒,顿了顿,发现自己也是明知故犯,摇摇头,也陪她一同坐下了。
“何以要走得这么急呢?等伤好了再走不迟?”孟子煊道。
凤曦看着他,眼睛里有戏谑的神色,“你这是在留我么?可是出于真心?”
她这么说,他简直羞愧难当。留与不留,其实由不得他。她是他表姐,也是他曾经的爱人,即便后来桥归桥,路归路,他也无法做到太上忘情。更何况她受了伤,他万没有急着要赶她走的道理。可如今两人均已各自嫁娶,这身份上的尴尬,铜锤子都打不破。他对她,进不得,远不得,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往往进退失据,茫然无措。这样的无力感,如跗骨之蛆一般缠绕着他,使他烦恼,使他窘迫。
他不是个善于掩饰感情的人,这短暂的沉默,已经足以让凤曦洞察到他的内心。她不无遗憾,曾经一心为她的人,现在把满腔的热忱都倾注到另一个人身上了。虽然推开他的人是她,可真正失去他的爱时,她觉得心里莫名空了一块。
这个问题,料想他是不会回答的了。她本也不期待他能说出什么,于是自我解嘲道:“你的药很好,我如今已经无碍了。我这次来,本也只是想见见你。如今见过了,再戳在这里不走,没的白白惹人厌烦?我可不做那不识趣的人。”
孟子煊慌忙解释,“我并没有讨厌你。”继而又讪讪低下了头,她说的大约是指小月吧,不知道她俩先前在马车里,到底说了什么。
凤曦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她这个表弟,在外人看来,不知是怎样风华绝代,高贵清华。然而在她面前,却好似永远都抬不起头似的。她并不是不知道他的好,只是,她也需要一个能让她仰视的男人。
“这个,给你”,凤曦把一样物什送到了他眼前。
是一枚月牙形的琥珀,他以为她早将它丢了,没想到她还留着。
“你的东西,物归原主。你再要把它送给谁,都随你吧!”凤曦站起身来,拍了拍袖子,迈步走了出去。她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举手投足都不似女郎。
走到门口,忽而又回头道:“我欠你的,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既然还不清,那就不还了。你若觉得委屈,随时来找我。你那位夫人也很了不起,你若下不了手,让她来讨债也行。”说罢,身影一闪,人已经不见了。
只留他怔怔站在原地,他觉得最近自己的脑子可能是出问题了,怎么她说的话,他字字听得清楚,却就是不明白。她把这个还给他,又说要小月去讨债,这都是什么意思?
手里的月牙琥珀光华流转,丝毫不逊于天上月轮。他记得它的由来,那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从西海龙王那里讨来的。据说比月老的红线还灵验,你将它送给谁,谁必定会成为你的妻子。
当时,他巴巴儿跑去西海,西海龙王就逗他,“这么小就想老婆了?”他羞得满脸绯红。不过到底是把它要回来了,拿红线穿了,送到凤曦手里。不敢说出它的寓意,只说给她当个玩意儿玩玩。凤曦打小爱舞刀弄剑,不喜这些小玩意儿,他也从没见她戴过。他原以为,这东西大约早就被她随意丢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不曾想,今天还能再见着它。
心乱如麻,屋里坐不住了,便出去随意走走。这一走,就走到了小月的寝殿外。国师见圣君,并不用通传。他抬脚迈进了高高的门槛,她屋里点着灯,却不见动静,应该是睡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