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杂役的小天兵又端进来一盆碳火,孟子煊交给他一张药方,嘱道:“我这儿已经足够暖和了,不需再添炭盆。你且照着这药方去抓药,熬好了,两个时辰后送来。”
天兵热得额头冒汗,应了个“喏”,转身走了。
走时心里还犯嘀咕,这一个病秧子,一个睡神,走了这一路,男的药没停,女的睡不醒,天君派他们俩来朔雪城,能顶个啥用?亏得领班老大还千叮万嘱,不能对他俩无礼,必须恭恭敬敬的,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的贵人?
年纪轻的人,什么想法都写在了脸上。孟子煊看着小天兵如蒙大赦般快速退出去的背影,自嘲地摇了摇头,“这一路上,真是给这小天兵添了不少麻烦,他能忍着没抱怨,也算是有涵养了。”孟子煊如是想着,盘腿坐在竹榻上,开始专心打坐。
骨子里冒出的寒气,再多的碳火也无济于事。孟子煊面上冰霜时凝时化,总也祛不尽。倒是小月热得受不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两手扯着衣襟,眼看便要扯开了。
孟子煊广袖一甩,拂灭了两盆碳火,又走上前去,帮她把衣领往上提了提。正要坐回去,忽觉头晕目眩,两腿一软,便跌到了地上。
一时半会站不起来,孟子煊干脆就地打坐。
自那日,他将聚魂咒转移了一半到小月身上,便觉身子比从前更不济了,受不得半点寒冷,否则便会勾出体内的寒毒。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在洛水一战中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得以不死;毒发后在九域冰室中躺了三个月,依然保留着一口气不散;甚至于他体内原就有一片六棱冰片,又服食了一颗万年冰珠,到如今却还能活蹦乱跳的,虽然偶尔寒毒也会毒发,却不致命,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运气好,底子硬,而是仰仗了聚魂咒聚敛元神的功效。师傅当年,到底是偏疼他的,给了他这样的好东西。
不过现在,好东西分出去了一半,功效自然大打折扣。这些时日,孟子煊虽然勉力压制,寒毒却还是时不时就会蹿出来。孟子煊只好更加小心,也不逞强了,厚厚的皮裘裹在身上,活像个钱多命短的大财主。
他心想,若是与心魔一战之后,自己还能侥幸活着,势必得重回天上,到老君的药池里多泡泡,彻底把体内的寒毒祛了才好!
小月呢?虽然在元神分离时受了不少苦,但有了聚魂咒,破损的元神得以慢慢修复,那感觉,就像躺在一堆棉花上,周围有轻轻凉凉的雨雾,不停往身上扑,不仅不疼,还挺舒服。
小月挺享受,孟子煊却不能这么悠闲。聚魂咒本是一体,即便分为两半,还是能互相牵引。修复元神,本是该自己凝神聚气,打坐运行的,可这么复杂的事情,小月想必也学不会。就算能学会,也耐不住性子一坐两个时辰。
孟子煊想到她身体虚弱,却还要被逼无奈老老实实打坐,那张小脸不知道得有多臭,必定是苦着脸不情不愿拖拖拉拉和他计较上半天,软磨硬泡问他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这种情景,光是想一想,便够令人头疼的了。孟子煊唇角不自觉勾出一抹笑意,心道与其叫她苦恼,倒不如自己代劳算了,反正,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
于是,打坐的事通通落到了孟子煊头上,小月呢,只管舒舒服服睡大觉。两人神识相接,孟子煊一点点修补着她的元神,等元神足够强大了,她也就可以醒来了。
神识与小月相接,他便能进入她的梦境。
小月的梦境里还能有什么,不是吃就是玩。孟子煊跟随着她的梦境,倒是把三界各处都逛了一遍,顺带着尝到了不少滋味独特的好东西。
只是这一次,她不是在逛和吃了,而是策马奔腾在一片广阔的草原上。她的笑容在金色的阳光下,明媚得耀眼,而那后面远远跟着的,孟子煊定睛一看,竟然是人间的皇帝——李瀚!
她居然梦到了李瀚,孟子煊嘴角微微下垂,显出十分不愉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