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每到下午的时候,谢蕴便会去褚老夫人的院子里陪她说话解闷儿,但自从清泉寺礼佛回来之后,谢蕴便再没有去过一回。
褚母不见谢蕴,问来自己跟前儿请安的儿子这些时日为何不见谢蕴了?
褚绍垂眸不紧不慢道:“听闻是出去了趟着了风寒,不宜吹风,便在院子里将养着,母亲不必忧心。”
谢蕴陪着褚老夫人说了那些天的话,加之谢蕴又日日给她看诊腿疾,让她这个冬日都未曾再犯,心中记挂她,听此便皱眉道:“怎的生病了,可召大夫瞧过了?”
褚绍与谢蕴的交易自然是不便告诉褚母,生病了也不过是褚绍随意找的借口,听闻褚母这般问,他顿了顿,道:“母亲忘记了,谢蕴她自己便是大夫。”
经褚绍提醒,褚母方才记起这一茬子,对于谢蕴不过是个趁心意解闷儿的女娘,关切两句便过了,倒也未曾太过放在心上,话题又转到褚绍的身上。
褚母对着褚绍关切:“我儿近日身体可还好。”
“尚好。”
褚母关切了褚绍身体几句,又问他的公务,褚绍虽都是一一答了,却让人听出来有些敷衍。
如此褚母便也止住了话茬子没有继续再问,褚母虽是褚绍的亲生母亲,与褚绍母子关系也最是亲厚,但是在诸多事情上拿捏得清楚分寸。
只待褚绍请了安走了,对着赵璃念叨:“自打清泉寺回来,谢大夫生病了不说,绪翎也来的少了,倒是叫热闹了一阵儿的院子又清冷了去。”
老夫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璃垂了眼眸,敛去眼中神思。
褚母不知其中缘由,但是赵璃却是看得清楚,前些时日褚绍来的勤了,无非是因为谢蕴日日来这院子里,这些时日褚绍来的少了,想必也是这个缘由。
赵璃目光痴痴的看着褚绍的背影,他从未为她这般过,哪怕一次。
只这样想,心中又生出恨来。
南郡接连下了几场雪,越到深冬越冷,莫说晚上的南郡街道,便是白日里都没有几个人影,不为生计奔波,都窝在家中数着日子等岁宴,岁宴过后便是开春了,天气就能暖和起来。
谢蕴心中装着事情,每日除了在暖阁里陪着周母,便是在自己房间里面看泰和医术,一本誊抄过来的医术,已经被她翻烂,旧的拿出去一看都会被认做泰和先生的真迹了。
期间周母将褚老夫人定下来的花样子修完了,催促谢蕴画新的,虽是嘴上答应了,却迟迟未曾提笔,周母见谢蕴情绪不高,便也没有催促。
只等着谢蕴闲下来,提笔随意描了几幅,周母虽不懂画画,但也看得出来这几幅花样子并不精巧,拿到褚老夫人面前恐怕也看不上眼,便也没有送过去让老夫人与赵璃挑,盘算着等谢蕴来了兴致画出精巧的再送过去。
这盼来盼去眼见岁宴就要到了,周母是闲不惯,又怕给别人添麻烦的,一边惆怅谢蕴画的花样子不如往前的精巧拿不出手,一边又盼着能回周府过岁宴。
虽然总督府的吃穿用度无一不好,丫鬟仆从恭敬妥帖,但是到底不是自己家,待着并不如那般自在,又心觉给褚老夫人与褚绍添了麻烦,觉得无法回报。
只周母这惆怅的心绪还未过去,褚老夫人院子里的赵璃便带着丫鬟来给几个人尺寸。
周母不明所以,见着这些个人来,对着褚老夫人身边的赵璃带着些讨好道:“赵姑娘,这是来作何?可是让我们回去了?”
赵璃虽然不是这总督府正经的主子,但是周母这些时日亦是从院子里的丫鬟处听说了赵璃日后十有八九是这总督府的主母,客气些总归是没错。
即便是赵璃没有这等身份,周母这样怯懦讨好的性子,亦是不敢怠慢。
赵璃神色很淡,她对周母凤城的话抿嘴笑了笑,只是那笑里面透着疏离与对周母这样市侩讨好模样暗暗的瞧不上,道:“马上到岁宴了,姑母恩典给府上的丫鬟奴才做新衣裳,你们乃是府上的贵客,自然也要有的。”
只是站在这里同周母说了两句,赵璃的目光便在这院子里逡巡,似是在找什么人,最后落了回来对着周母道:“谢大夫呢?”
“弥弥在房看书呢,老妪这就去将她叫出来。”周母两忙殷勤的回话,扭着身子让那量尺寸的丫鬟皱了皱眉,冷声“莫动!”
周母被吼了不敢再乱动,赵璃也拒绝了周母的提议,而是道:“她在何处,我去寻她就好。”
赵璃虽然看着客套,却始终透着疏离,比那有些凶巴巴的量体丫鬟还要让人惧上三分,周母不敢在有所违逆,为赵璃指了方向,赵璃看了那处,丢下周母便过去。
赵璃推开了门,将正在看书的谢蕴惊动,她从医术里头抬起头,瞧见来人,站起身向她见了个礼后开门见山。
“赵姑娘过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赵璃目光闪了闪,心中暗叹谢蕴的七窍玲珑心,她这一回来确实是有事情,名头虽然是借的岁宴将至,老夫人恩典给府里头的下人裁制新衣。
褚老夫人能想起来还有这边院子里头的周母与谢蕴她们,是赵璃装作无意提起。
赵璃故意这般让褚老夫人想起这处,又主动领了这一趟差事亲自跑一趟便是为了来见谢蕴,她上下打量穿着朴素却气定神闲的谢蕴,忍不住轻嘲:“都这时候,谢大夫你倒是沉得住气,半点不急还看得进去医书。”
她这样言语为的就是激怒谢蕴,虽然这样做对她没有好处,但就是见不得谢蕴这幅宠辱不惊的模样。
对于赵璃这莫名的敌意,谢蕴不做理会,淡然反问:“何事?”
眼见谢蕴只是抬了抬眼皮,还是那般,赵璃憋闷,颇有些畅快道:“我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谢蕴看到赵璃的那一刻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赵璃知晓她的筹谋,在某种意义上她们暂且是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