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没有错过坐在椅子上的人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只要谢蕴此时神色不对,他便能猜到今夜她所说的这些全都是虚假欺瞒之言。
多疑猜忌是褚绍的本性。
谢蕴亦是知晓她心中的失望不能表现出分毫,她垂下眸子敛去眼中神色,声音依旧乖顺模样:“多谢将军替民妇思虑的如此周全。”
她的表现毫无破绽,终究是暂时打消了褚绍的疑虑,他命人将周娴带过来,他则起身离开,在走之前想到了什么又道:“本督不是囚禁你,待荆州的事情解决了,便会放你门回去,这段时日安心待在此处。”
谢蕴再度道谢,却将眼中的情绪藏了起来,直到褚绍离开后方才展露。
褚绍最后的解释,落在谢蕴耳中无异于刻意的多此一举,他将她们三人关在总督府中,或许有防止袁氏发难报复之举,却定然不似他所言的那般光明磊落,不然何故连这个院子都不让她出。
谢蕴心思沉重,现下褚绍的心思彻底不藏了之后,他这样的权势若是不想放她走,她该如何带着周母与娴姐儿脱身离开。
这些愁思在看到娴姐儿踏入院子的这一刻悉数被她收敛藏了去,只关切今日她在书院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没有被为难。
袁氏虽然在荆州权势遮天,却不是能令书院中的所有夫子悉数屈服,文人有风骨,书院的院长付彼文在袁氏府中的侍卫前来拿人的时候将周娴护着藏了起来。
方才拖到了褚绍的人来将周娴接走。
周娴虽然说的轻松,但是其中的艰险定然不似她说的这般,谢蕴心中对付彼文感激,恰逢周母听到动静醒了,两人岔开话题说些开心的事情哄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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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绍离开了关谢蕴的院子,看到褚母身边的嬷嬷等在外头,道:“大人,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原本要去关着李节的院子的脚步顿住,朝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
这一次袁氏的赏梅宴给南郡大多数世家都发了帖子,但是却未曾给总督府递帖子,一是这赏梅宴的目的便是针对褚绍的属下李节的,袁氏为了保险下帖子的都不是褚绍党的人。
二是若是褚母去了,察觉了端倪定然会阻止,虽然袁氏出手开始对付拉拢离间褚绍的下属,但是到底还不敢对褚绍的母亲下手。
虽然褚母没有去赴宴,但是这件事情闹得这般大,褚母并非耳塞目闭完全不知晓,听闻了褚绍在袁府所为,又不见褚绍去见她,褚母自然心急如焚。
到了暖阁里头,褚绍给坐在塌上的褚母行礼,褚母急急的将褚绍上下打量一番,方才拉着他坐在椅子上问他。
多是问他在外可有受伤,可曾累了,褚绍一一恭敬的大了。
末了,褚母试探道:“母亲听闻你从袁府上带回来了个女子?”
褚母问的小心翼翼,褚绍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屏风,眉眼间的神色有些淡,却还是恭敬:“母亲,那女子是谢蕴,你应当是见过的,曾来府上给你诊治腿疾,她与儿子有故,故而将她带来了府上照料。”
“什么故?”
“她的夫婿在战场上因救儿子身陨,留下家中三个弱质女流无人可依,儿子便命李节将三人接来了南郡,不料谢大夫得罪了袁氏,儿子担忧袁氏会报复三人,故而接来了府上照料,待儿子将袁氏的事情解决好,便会放她们离去。”
褚母自然知晓谢蕴是谁,也知晓她在袁府这一场祸事因何而起,只是没有想到她的亡夫还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
褚绍出手搭救将人带回府中原是因为报答救命之恩而非其他,褚母放心来。
本就良善的褚母,对于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只交待:“如此明日母亲去看看她们。”
“好的母亲,儿子今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便不陪母亲了。”
听闻褚绍还要去处理公务,褚母心疼,连让褚绍快些去处理了好早些休息。
褚绍恭敬离开,待出了房间脸上的浅笑恭顺的神色卸下来,变得有些难看,今日褚母问的这些,他自是猜到了背后是谁在鼓动。
果不其然,褚绍离开之后,赵璃从屏风后头出来,褚母还在心疼褚绍奔波劳累不得闲,赵璃满脸歉意:“姑母,是侄女心眼小,教表今夜还受累过来。”
褚母本欲说两句赵璃太过多疑,见她道歉便将腹中的话咽了下去,让她回去休息。
待离了暖阁,赵璃脸上的歉意愧疚消散,看向关着谢蕴院子的方向,眼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