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颠倒了那人所有的认知,一直到他们回到组织的方才,这才挂断了西川贺的电话。
“问题是,宫野明美在美国。”
西川贺盯着琴酒,若有所思,“而我放在他身边的躯壳也确实没看见他出门或是与什么人接触。”
“他就是好端端的,坐在他家里的沙发上,突然开始发疯。”
“然后疯完又坐了回去,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看他那要命的相亲节目。”
“你怀疑他有癔症?”
贝尔摩德问,“需要我帮你找一个精神科的医生吗?”
“不,恐怕不是癔症这么简单的事。”
西川贺垂下眼睫,昏黄的灯光照不到他脸的另一边,倒是意外的有氛围感。
属于古典乐的曲调自幽暗处传来,楼上有走动与玩闹声。
——那是其他代号的休闲室。
像是有人在打台球,球体碰撞的声音清脆又明亮。
然后就是一阵开怀的笑声。
西川贺摸出手机看监控,一挑眉,是下了班的安室透与诸伏景光。
两人站在台球桌旁,眉眼间满是轻松的笑意。
基安蒂在和基尔聊天,而科伦则缩在沙发的一角擦枪。
调酒师不时与安室透搭话,将桌面上的军刀用做餐具,演绎了一杯又一杯绝活。
尽管西川贺很不想承认,但现在组织的气氛可以称得上轻松。
他已经将大部分黑产转移,而留在日本也不过是因为组织的根基在这。
可现在日本不安全了。
如果他的兄长不是在犯癔症,那他说的就是真的。
这里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犯罪天堂。
而一个合格的资本家不会允许自己的产业浸泡在这样一汤混水中。
他可以允许自己身处险境,但那是出于有趣,但他不能让自己的资产出事。
特别是琴酒这个珍宝。
既然琴酒不愿意离开他身边,那他只好离开这座舞台。
但愿其他地方不会被波及到。
思考着以后去向的西川贺单手托腮,皱起眉。
他问贝尔摩德,“你说,我们要是搬个家怎样?”
“搬去哪?”
贝尔摩德倒是没反驳,倒不如说她对此很是赞成。
因为西川贺这几年都窝在日本,导致她必须在美国日本间来回跑的日子她早就受够了,要是西川贺搬到美国她还能带着这小子到处乱晃。
“不对,你要搬也不是现在。”
贝尔摩德很快回过神,“动物园那群疯子还在欧洲。”
“是,所以现在还不是一个好时机……看来得再往后延延。”
“要去美国吗?”
“为什么?”
“因为我在那。”
“搞笑哦啊。”
西川贺推开贝尔摩德不知何时凑上来的手,一脸讽意,“为了你,去美国?”
他伸出食指,绕了个圈,“想都别想。”
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琴酒也发出一声嗤笑。
楼上像是有谁讲了个笑话,一时脚步声与笑声响起。
热闹又虚无,浅淡的花香袭来,熏染得此刻仿如一个轻盈的梦。
楼上的人们还在闹,而楼下却意外地沉闷。
西川贺抬头,脸上还带着笑。
安详又平静,像是台风来前的诡异。
于是贝尔摩德就从那难看的笑容中知道了他和琴酒吵架了。
西川贺公寓遭袭的事在组织并不是一个秘密,甚至她还帮西川贺瞒过了琴酒。
她不知道年轻人为何不愿告诉琴酒他的顾虑。
在贝尔摩德看来,这些都不过情侣间说不出口的爱与亏欠。
明明这么爱,不愿让他受到一点伤害,情愿将他离自己远远的,哪怕再也看不见,也要让对方完完全全地排除在事件外。
却死活不肯承认自己真的爱对方。
哪怕笑着,闹着,祈求,欺骗,执拗到扭曲,也不肯承认自己的在意。
可明明对方也在期待回应。
而西川贺却一直躲在自己的小窝,不出现。
“……”
女人低头,持着自己的酒杯,轻轻摇晃。
红酒在透明的杯壁内来回晃动,折射出的昏黄灯光宛若碎星。
像是人的心绪,不宁又安静。
难得的,她没开口嘲讽那年轻人。
或许是年纪大了。
贝尔摩德有些惆怅地想,自己也开始多愁善感,见不得小情侣闹变扭。
吵架这件事在西川贺与琴酒之间并不少见。
他们经常吵。
在更年轻气盛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因为吵架而不回家,然后缩在办公室直到她去敲响门扉。
两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剑拔弩张到没人愿意踏进他两的办公室。
她这样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一个人,都懒得掺合进去。
他们的每一步,都是她注视着的。
从暗恋,到交往,再到后来某一天,突然告诉她他们的领证。
她总是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就像西川贺对她的祝福一样。
在纽约的楼顶,年轻人拽住了贝尔摩德的手,将她拉回了人间。
那时西川贺是怎么说的?
“我希望你过得好。”
所以贝尔摩德也希望他们能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