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位衣着鲜艳的妙龄少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床上的“云若遥”,原本稳稳当当托着的托盘晃了一晃,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很好地遮掩了下去,旋即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这两日,夫人可是将全城的药师寻了个遍,甚至亲上碧云峰请来宋药师,天可怜见,想来是夫人诚心感动了上天。”
墨煜城抬了抬头,手指撑着下巴,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听着翠竹的殷勤问候,却不置一言。
“小姐?”婢女见云若遥不说话,心中略有些忐忑,只得硬着头皮又唤了一声。
“呵…你将药放下吧,病了这几日有些饿了,你且先去厨房端些汤水过来。”
“是,”听到云若遥发话,翠竹松了一口气,将托盘放在桌上便恭敬地退下了。
墨煜城起了身,舒展了一番筋骨,径直走到小桌边。手指轻叩在木桌上,若有所思。
自己身为天帝之子,这么多年到底也不是白活的。阳奉阴违之事看的还算少吗?
墨煜城发现原主这身体虚亏得厉害,似乎长期在服用一种慢性毒药。
这翠竹身为自己的贴身丫鬟,若有人下毒,十有八九她是有些问题的。而且那么多药师一个个看过来,竟没有一个人发现问题,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背后必定有一位在云家只手遮天的人物刻意隐瞒。根据原主的记忆,也不难发觉这云家看重她的天赋,自然不会有意害她。
至于那夫人……原主似乎对她极为信任,她对原主甚至比对自己亲生女儿还要更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这般行为甚至可以说是骄纵了,许是刻意养成了原主刁蛮霸道的性子,如此一想,一切便明朗起来,不过是捧杀罢了。
墨煜城不禁冷哼一声,想道:原主是当局者迷,自然不会认为从小与自己亲厚的继母会害自己。可我难得重生一场,若死在后宅算计上岂不是贻笑大方?
过了半晌,翠竹端着一碗鸡汤回了房间。
“云小姐求你救救少爷吧,”一个相貌憨厚的小厮趁着翠竹开门进屋的空隙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少爷?是指那个陈君安?他去哪了,”墨煜城突然想起原主死于新婚之夜,脸色忽然有些难看,修士结亲可从来不是小事,自己占了这具身体自然也要承受原主的因果,若不能妥善解决只怕会影响修行。
要不要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因果自断,墨煜城眼中寒芒一闪,但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做不出这种阴狠的事,而且如此只怕会徒生业障并非良策,况且若真杀了他,云若遥就是谋杀亲夫,日后更是举步维艰。
说来也可笑,想当初,自己等到封了帝君之后,双方父母才肯商议婚期,可惜半点温存也未曾享受到,便死于新婚妻子之手,如今这身体才不过十五岁便已新婚。死于新婚,重生于新婚,这也算是天意吧。
但这原主对于新婚夫婿并没有太多印象,她的记忆里似乎连长相也没有看清。记得的只有在新婚当晚,原主将那新婚夫婿打了个半死,若非当时气急攻心,毒性爆发,那小子恐怕真的是要被打死了。
说起来那也是个有骨气的,被打成那样也不曾哀嚎一声,墨煜城心中竟有了同病相怜之感。一个差点死在新婚之夜,一个真的死在新婚之夜,这也算是缘分吧。
那翠竹听到云若遥问起陈君安,恨恨地剜了地上的少年一眼,当即就是一副愤懑不平的嘴脸,“那小子克父克母,才新婚便将小姐气晕了过去,如此扫把星自然是跪在祠堂听训以免乱了规矩。”
“规矩?”墨煜城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借着水面看着原主那副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面容,茶水清澈想来不曾下毒,随后轻抿了一口,不闻异味,便一饮而尽,“我且问你,是谁让他跪在祠堂的?”
还没有等翠竹回答,墨煜城便再次开口道:“我当时尚在昏迷,此乃内宅之事,老爷想必也不会过问,夫人那是菩萨般的心肠,又怎舍得责罚,你说莫非是有人假传圣意当了主子的主不成?”
那女人爱惜羽毛,人人称赞不己。对下人都装出一副温良的模样,怎么可能自己下令让人罚跪祠堂?
想必是她暗示了几句,这翠竹也真是够傻的,自以为揣测上意背主求荣能一步登天,却是被人当了刀子使还不自知。
说着,翠竹便连忙惶恐跪下,“奴婢,奴婢只是一心为小姐着想,姑爷伺候不周让小姐动了气,理应受罚……”
“哦,是吗?”
“正…正是如此,小姐念在奴婢一片赤诚,还恕奴婢自作主张之罪。”
墨煜城冷笑一声,端起那碗鸡汤仔细看了看,果然色泽不正,像是被加了些什么特别的佐料。
于是低下身送到翠竹面前,“好一个一片赤诚,倒是我误会了,那这汤便赏给你如何?”
翠竹略一抬眼看着眼前黄澄澄的汤水,脸色一白。
别人不知道,但她自己可是一清二楚,这汤里的毒是她亲手下的。谁都是惜命的,纵然知道这毒不是那种霸道的,一碰即死的,却也不敢轻易尝试。
墨煜城冷眼看着翠竹的脸色,原本的猜测如今便有了十成的把握,也不想继续与这背主的奴婢纠缠,手一松,这碗便砸落在地上。任凭黄澄澄的汤水流了一地也不在乎。
随后看着地上的小厮,吩咐道:“带我去祠堂。”
那少年大喜过望,赶紧起身领着墨煜城径直走出了主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