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厅长正阅卷,猛地掀起眼皮子看了眼,嘴角微微扬起,顺手端起杯子吹了吹吸溜了一口,他态度和蔼,心情不错。“程骁还习惯橙色区的气候吗?大过年的也没回家,急得给家里多去去电话。”
程骁应了声,“京都最近不太平,回去也凑不齐一桌年夜饭。”
王厅长笑了笑,“还相看女孩子吗?你嫂子过年尽忙活这些事了,手里也有几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当然了,样貌上可比不得孟博士。”
话就这么点了点,陶九思不由看向程骁。
程骁斯文的面皮肉眼可见地浮起一抹红意,却没有回话。
王厅长笑意深了些,“京都舒公来了通电话,很是罕见,我也是祖坟冒青烟了能与舒公说上话。”
“啧,数得着的人物都给我打电话,压力真大呀。”
程骁了然了,就着话道:“这说明王厅长工作干得好,处理得当,入了那些领导的眼了。”
王厅长轻哼了声,看向陶九思,神情冷淡了些,开口很冲,“你不好好办案子,一天天尽往我跟前跑,怎么?我脸上有线索啊。”
陶九思被呛得坐不住,捏着卷宗正要开口被打断道:“还不滚去干活?大过年的也不让人省心。”
陶九思扁扁嘴,不情不愿地冒出来一句,“我媳妇儿跟师娘说好了,晚上去您家里包饺子吃,师父你走的时候叫我啊,我搭个顺风车。”
王厅长使劲挥手示意他走,“小程晚上一块去,我看他就烦,没个眼力见,就知道蛮干。”
那边凌峥嵘去而复返,他提着一只看着就很高级的箱子上楼来到王厅长办公室,陶九思和程骁正要走,一瞧见他程骁的步子就迈不动了,死死拽着陶九思的褂襟子不松手,两个人像两尊不懂看人脸色的石雕像矗立在门口。
凌峥嵘没有废话,单刀直入。“王厅长,拟战局的卧底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生死不明,医院方面的意思是醒来的可能性微乎极微,这位同志的余生都将在病床上躺着度过,植物人醒来的先例在我国几乎没有。”
王厅长静静听着,直觉接下来他口中的话非常重要。“你俩回去吧。”
已下达了逐客令,陶九思知道后面的事不是他二人可以听的,即便再不乐意也得走,这是铁一般的纪律,不能违抗。
凌峥嵘见他二人离开,杨清帆守在门口后,这才将手中的箱子摆在茶几上,按下卡扣打开它,里头是三个空格,现在空了两个,只余一支装着蓝色制剂的高级针筒静静躺在其中一格里。
“先说这个东西是什么,我再说它的来历。”
凌峥嵘言简意赅道:“王厅长可还记得前几年联H国对海雕国严重突破道德底线,违背人性的基因实验项目进行了销毁,其中一个项目是研发T病毒,而这个就是销毁时的漏网之鱼,T病毒制剂的解药。说是解药,却能刺激人类脑部神经组网的再次发育,因为是基因项目,所以千人千面,最终能否成功不得而知。”
饶是王厅长见惯了大世面还是因他的话一怔,继而坐直了身子,思量了会儿才道:“你接着说,我相信凌师长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来找的我,那就不妨把事情说透。”
“我手里有T病毒解毒制剂,我想把它用于卧底同志身上。”
“你……”王厅长站起来负手渡步,一时间哭笑不得,“你胆子是真的大,叫你活阎王都叫小了,你只怕是孙猴子转世,敢把天捅个窟窿。”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首先你得把从哪儿来的这东西交代清楚,光是交代这个就够把你自己前三十年,你凌家倒查三十年了,你这不给自己找事吗?”
“这种东西给自己的同志用,必须要征得人家家属同意,光是跟他们说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有哪些不确定性的后果就够你说个三五天都说不明白。”
“联H国销毁的违禁物品有什么后遗症谁敢保证?植物人那也还有呼吸,你要一针下去心脏不跳了,那你真是摊上大事了。”
“峥嵘啊,咱们干工作尽心尽力对得起国家,对得起D和人民,问心无愧就好。”
“现在是我问心有愧,我有私心。”凌峥嵘脊梁挺得笔直,仍旧高大清俊,却一身阴翳森冷,叫人望之生畏。“不瞒王厅长,如果不是出了徐涤清这件事,我和孟图南至多元宵节前后就会领证。”
“但现在我不敢,不敢拿一国机密去豪赌一场婚姻的成败。我可以输,但我无法承担因一己私心而损害国家利益的后果。”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彻查孟图南,我不想错过。”
凌峥嵘的话没有说完,他不想错过的何尝不是孟图南这个人?何尝不是这段婚姻?何尝不是有她相伴的往后余生?他自付可将心都生剖给她,所以,他才如此迫切得想要经此一事证明自己没有爱错。
骄傲如他,唯在孟图南的事情上卑微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