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这般让塔德纳如此两难的情况大多数发生在斯卡拉姆奇与多托雷同时出现的时候,或许还要算上斯卡拉姆奇和【女士】同时出现的时候。
来自稻妻的人偶对所有人都保持着最恶劣的猜测,无法信任,自然也没有好声好气交流的必要。
一群蠢货。
人偶如此观望身边的人。而对于总是会把自己陷入两难境地的青年,人偶只会冷笑着骂一句“蠢货中的蠢货”。
塔德纳确实怯懦且愚笨,他甚至下定不了决心拒绝那些本应该直接交给多托雷却被交给他让他来转交的那些来自执行官的请求。
无论如何,毕竟是执行官……
但无休止地被塞入这样的任务,结果就是某天塔德纳回家推开门时听到了来自多托雷的一句低语。
“怎么感觉这个月的工作量多了好多。”
能不多吗?毕竟在塔德纳回来继续担任副官之前,多托雷都是看心情决定何时给出回复。
除非是来自女皇或者【丑角】的任务,多托雷会比较用心。
塔德纳有些胆战心惊。他甚至不敢确定多托雷是不是故意把这句话说给他听的。但忐忑归忐忑,今日被塞过来的文件还是要交给多托雷的。
“主人。”塔德纳低着头走过去,不敢看多托雷的神色,“这是【富人】大人送来的文件,那位大人说了希望能够尽快收到结果。”
多托雷不语,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青年乖训的身上。
多托雷微笑:“塔德纳,就算是我也是需要休息的。”
“啊,这样吗……抱歉,我马上去找【富人】大人改一下。”塔德纳有些慌张。
“算了。”多托雷伸手轻而易举地拉住准备离开的青年的手腕。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准备去哪里找他?”
多托雷叹了口气,竟然无端真的觉察一点疲累出来。
“以后不要再全部的文件都拿给我了,你可以拒收,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交由你拿决定,那些文件你都可以先看一遍再决定是否要交给我来解决。”
“是,主人。”
塔德纳是多托雷的代言人,是多托雷部分权柄的代行者。而这所谓的“部分”究竟有多部分则要看多托雷对这位副官的信任程度了。至少目前看来,即使是与一些执行官相比,塔德纳的权限也足够大。
不过,即使有塔德纳帮忙解决大部分的事情,但仍有一些需要多托雷亲自出面才能完成的事情。而那些事情,如果当真紧急,塔德纳会将薄薄的文件悄悄塞进多托雷第二日要看的报告之中,而察觉到这种事情的多托雷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无奈地抽出那页文件然后找时间尽快完成上面的事儿。
毕竟,如果好几日都没有消息的话,他这位胆子有些过于怯懦的副官就会开始变得惴惴不安,怀疑那份文件是否如预期所料的那般已被看见。
过于胆小的塔德纳,无法拒绝他人的塔德纳。
多托雷总是因为这样的塔德纳感到一点烦躁,甚至是疲累。
是了,疲累。
即使身体再如何被改造,灵魂也依旧是人类的模样,切片的技术延缓了灵魂上的压力,但却并未解决根本的问题。
多托雷其实很少会有安眠的时候。尽管在每个夜晚将青年拥入怀中,也只能清醒地感受到青年在怀中陷入安然的睡眠,呼吸逐渐放缓,信赖地贴近他的胸口。然后在一夜无眠中静待天际泛上死灰的白。
日复一日。
漫长地生命令人歆羡,却也是致人疯狂的毒药,对普通人而言尤甚,也唯有在被繁重的记忆和灵魂的压力折磨地不能入眠的时候,多托雷才会想起来自己其实还并未脱离“人类”的范畴。
多托雷曾发现塔德纳身上的能量在保护他的精神状态,他很欣羡那样的能量,想要复制却无一次成功。而后来,他发现,即使是那样神秘的能量也只是延缓了痛苦的到来而已。
人总是要为脑袋里的东西赎罪的。多托雷如此劝说自己。
而他灵魂所经受的痛苦大抵也属于这一门类。
在许多次被记忆的洪流冲翻载乘意识的船只的时候,因为有“船锚”的存在,所以并不至于被卷入疯狂的浪潮。
塔德纳是他的“船锚”。
多托雷如此认识到,尽管他无法确定船和船锚究竟谁会先一步锈蚀腐烂,但至少此刻,他感受到锁链链接的一点安心。
“啊,【丑角】。”
“多托雷。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当然,一件小事,我准备也一起去一趟稻妻,带塔德纳一起。”
【丑角】:“……我记得,稻妻的神之心的任务已经交给了罗莎琳和斯卡拉姆奇去完成,稻妻虽然局势混乱,但两位执行官的力量已完全足以完成任务。我希望知道你要去稻妻的理由。”
“我对稻妻的任务不感兴趣。原本打算在稻妻亲自验收邪眼的实验数据,但之前在蒙德进行的实验收集到的数据已然足够。如此,理由便只剩下一个:塔德纳想去稻妻度假。”
【丑角】:“……”
多托雷思索:“最近应该没有非我不可的任务,我记得。塔德纳并不是善于表达自己诉求的人,我也很意外这一次竟然会从塔德纳那里听到‘想要去稻妻’这样的话,虽然从他的肢体动作和表情来看,‘说出自己的请求’对他而言相当折磨。这样的话,抽时间专门陪同塔德纳去一趟稻妻似乎也成了需要尽量完成的事情。”
【丑角】沉默。
【丑角】组织语言:“你随意就行,不用专门跟我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