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盛夏。
淡金色的光辉笼罩着马尔福庄园每一块纯白的大理石壁砖,被施过魔法的喷洒从草坪间升起,无数细雾水汽从自动旋转的喷洒中盛开、旋转着落入精心打理的花丛、孔雀园间;白孔雀熠熠生辉地在微弱的彩虹光晕间踱步,仿佛也明晰了庄园中凝重的氛围,恭顺地低下修长的脖颈。
若真被它谦卑的样子迷惑,试图一触它夺目的尾羽,一定会被它狠狠啄开那只贪婪的坏手。
“还是没有丽塔的消息吗?”卢修斯放下报纸,露出一张隐带疲态也不乏矜傲的脸。
追问丽塔的下落是有必要的。
这个夏天卢修斯做得很是难熬,他放任马尔福历代以来最优秀的孩子频频与黑魔王的死对头接触,在黑魔王面前以谦恭的姿态掩藏马尔福的二心,而邓布利多回报他们的却是任由质疑不死男孩和邓布利多阴谋论调的新闻飞向巫师所在的每一条巷道。
可以说,马尔福千挑万选出的第二条船,正在陷入史无前例的名誉危机——最要命的是,一向能轻易把控舆论人心的知名记者丽塔·斯基特还迟迟不曾发表看法——要是她再扔出任何可怕的饵料,邓布利多的形象就算彻底完了。
卢修斯不能不慌张。说句难听的,亲吻黑魔王的脚尖和向邓布利多投诚对他来说没什么分别。前者尽管丧失尊严,而选后者却证明他前半生走的尽是错路,就算正确也不会好受。
但他的孩子需要。尤其是菲妮——他的父亲决定效忠于自己佩服的友人,而菲妮有成为“友人”的潜能,若是有可能,整个巫师界也——
纳西莎坐在书房的沙发椅上,无论何时她都是仪态端庄的优雅模样,难以看出她与疯狂的贝拉、奔放的西里斯出自同源。从名字到姿态,她比马尔福更像马尔福,自然也比谁都清楚丈夫的恐惧和野心。
但她什么也没说,语气一如往常,谈论局势就如同帕金森、道林格拉斯夫人们谈论天气和茶点:
“关键不在小记者,是邓布利多。”
“那边什么也没说。”菲妮摇头,她正坐在卢修斯对面,手随意搁在腿上,底下传音书仰面躺着。已满十五岁的菲妮克丝和纳西莎越来越像,不仅在样貌,更是那双越发不露声色的淡蓝色眼睛。
“邓布利多没有扼制流言的意思。只是韦斯莱兄弟设置了TWG密钥,禁止用传音书讨论黑魔王回归的任何话题——猫头鹰邮局近来比以往更忙,人们反倒更加积极地讨论起邓布利多失势和黑魔王的关系。”
“麻瓜的把戏,”卢修斯矜持地做出评价,“但还不够。”
“的确,人们更相信丽塔·斯基特给出的饵料。不过据我所知,短期内她无法自由行动。”
德拉科靠在纳西莎身边的长椅上,不同于菲妮,他灰色的眼睛和父亲如出一辙:神秘,衿傲,但总在不经意间流出某种脆弱的焦躁。难以想象人们过去曾把兄妹二人弄混。
“除非丽塔表明站在波特这边,局势很难再有改变。”他频频用指尖敲着木质把手,发出“嗒嗒”的声音,又换了个令他舒服的坐姿。
四人陷入沉思,这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得到解决的问题,房间一片沉默。菲妮动了动手指,看向卢修斯:“那些人怎么说?”
卢修斯摇头:“除了一向没有自尊的韦斯莱、隆巴顿,其他家族在黑魔王没有真正现身之前,不打算表明态度。”
菲妮沉默了一下:“韦斯莱和隆巴顿本来也不在您的关系中。”
纳西莎冷笑:“他们不到最后不会入局。”
“当年不只是有人受益,”菲妮想了想,“帕金森家呢?”
“一个贪婪的胖子和一个刻薄的守财奴,”德拉科说,“你不能指望他们像潘西一样聪明。”
纳西莎不这么认为:“帕金森夫人的魔药还算能用。”
卢修斯一摆手:“有西弗勒斯在,可有可无。倒是帕金森先生,一直对我唯命是从——我稍微试探了一下,比起消失十几年的人,他更相信马尔福的选择。”
那就没问题了。众人满意点头,德拉科又道:“教父……真的一直是邓布利多的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卢修斯扶住额角,“这么多年,他在我面前也留着一手。过去我不是没想过……事到如今,既然我们和他立场一致,后面的事也就好办了。”
菲妮没说什么。一番讨论后,腿上的TWG闪了闪,菲妮起身,从腰包里取出药水:“我走了。”
纳西莎看着女儿喝下药水后,逐渐被魔力染黑的长发:“注意安全。”
三个马尔福都面色沉重,倒是菲妮笑了笑:“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卢修斯张了张嘴,直到菲妮站到书房的壁炉中,迸发的火焰将他的孩子身影完全吞没,也没说出一句话。
最终,他看向屋内剩下的那个孩子。“很快该开学了,”卢修斯试图掩盖不同往常的凝重,却感到自己的声音也是干巴巴的,“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德拉科点点头。
“到时候,恐怕很多事得你们兄妹自己拿主意……别让你妹妹做太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