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去死……”
“烧死他……”
声音像是从浑浊的水底传来,沉闷而扭曲,每一个字都裹挟着粘稠的恶意。
南流景只觉得脑袋里像是灌满了冰冷的、沉重的铅水,意识混沌一片,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只能被身后汹涌的人潮裹挟着,麻木地向前推搡、挪动。
“去死……”
“魔头……”
无数嘶哑、狂热的声音交织成一片令人作呕的嗡鸣,如同无数只毒蝇在颅内振翅。
跳跃的火把光芒将一张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映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狰狞可怖。
所有疯狂的喧嚣,所有淬毒的指向,都汇聚向同一个中心,凝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毁灭性的洪流。
南流景茫然地抬起头,视线艰难地穿过晃动挤压的人影缝隙……
人群中央,竖着一根粗陋的木桩。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甚至打着补丁的青布长衫的年轻男子,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缚其上。
他低垂着头,散乱的长发遮住了面容,单薄的身体在无数道充满恨意的目光下微微颤抖,像一片狂风中的枯叶。
可南流景的心口却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压抑!窒息!排山倒海般涌来!
“救……我……”
一个极其微弱、饱含绝望和恐惧的声音,仿佛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带着泣血的哀鸣。
“什么?……你说什么?”南流景努力想听清,心脏狂跳。
那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濒死的哀求,猛地在他识海中炸开,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救……我——!!!”
!!!!
“啊——!!!”
南流景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猛地从噩梦中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粘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胸膛剧烈起伏,如同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
一转头,正对上司安同样写满惊愕的眼神——只是后者显然是被他这惊天动地的动静给吓醒的。
“你脑子有问题啊!看着我干什么!!!”南流景惊魂未定,宿梦的恐惧尚未完全褪去,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随即,他的目光被司安头上顶着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顶一看就价值不菲、雕工精美的淡金色发冠,此刻正以一种极其诡异、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方式,勉强“挂”在司安头顶,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还倔强地挣脱出来。这造型……实在过于惨不忍睹。
“……你脑袋上顶的是什么玩意?”南流景嘴角抽搐,不是很理解司安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发型糟蹋那顶一看就非凡品的发冠,“昨晚被打劫了?劫匪只抢了你的审美?”
这话令司安眼神瞬间飘忽,下意识抬手护了护头上的冠,干咳两声:“呃——说来话长。”
“就昨天夜里嘛,我出去……”司安避重就轻、语焉不详地简述了昨夜城墙上偶遇衡华。
“所以说这是师尊为你束的?”南流景的眼神更加复杂了,上下打量着司安那个灾难性的发型,最终发出一声包含了震惊、同情、以及一丝“原来如此”的感慨:“……师尊原来也有不擅长的。”
司安摊手,一脸“我也很无辜,我能怎么办”的表情。
可南流景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点:“等等!你昨晚出去,然后顶着这个脑袋回来……”
他猛地瞪大眼睛,指着司安,“你不会是一宿没睡,就顶着这个造型坐在这里一直盯着我吧!!!难怪我做了一宿那么真实的噩梦!”
他越想越觉得是司安诡异的发型带来的精神污染。
“你是天仙啊?我盯你作甚?”司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试图转移话题,“而且,你是做噩梦?哈喇子淌了一枕头,我都怕你将自己溺死在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