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安刚张了张嘴,酝酿着开口请求出去透透气或是帮忙,声音还带着点刚醒的沙哑:“师尊,我……”
“不行。”衡华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斩钉截铁,甚至没等司安把话说完。
他依旧坐在矮凳上,视线落在医书上,仿佛那上面有解决尸潮的绝世良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司安被这猝不及防的拒绝噎得一窒,一口气堵在胸口。他不死心,稍微提高了点音量:“我就……”
“不行。”衡华翻过一页书,语气没有丝毫松动,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司安有点急了,掀开被子一角想证明自己:“我已经没事了,您看我……”
“不行——”衡华这次终于抬眼看了过来,那眼神清凌凌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把司安剩下的话冻在了喉咙里。
司安像被戳破的气球,肩膀垮了下来:“师尊啊,您等我说完……”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近乎撒娇的委屈。
“不行。”衡华的回答简洁依旧,重新垂眸看书。只是那捏着书页边缘的指节,似乎微微泛白。
“哦……” 司安彻底没脾气了,蔫蔫地应了一声,重新缩回被子里,仰躺在床上,眼神放空地盯着帐顶。
帐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衡华偶尔翻动书页时纸张摩擦发出的声音,以及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却又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名为“关心则乱”的诡异氛围。
司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衡华的存在感太强,清冷的气息笼罩着小小的空间,让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叮!任务加载完成——寒澜怪疫。】
脑海中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让司安眉心狠狠抽动了一下。
这傻X系统,从昨晚卡到现在才加载出来?别说弄清楚这“寒澜怪疫”到底要干什么了,眼下这情形,有衡华这尊门神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连这顶帐篷的门槛都别想踏出去!
一股无名火和深深的无力感交织着涌上来。更让他烦躁的是,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衡华。
是感激他彻夜的守护?是羞愧于昨夜的失控?还是……对他这近乎禁锢的保护感到一丝丝委屈?不,不是委屈,是雀跃!
!!!!
司安心脏漏跳一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雀跃什么?我之前巴不得离这尊神远些。
就在司安快要被这沉默溺毙时,衡华那边忽然有了动静。他放下书卷,似乎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轻得几乎捕捉不到。
他养了这么年的弟子,自是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他不过是想出去帮些忙,可他现在的状态……他在司安那副委屈模样,终究是……心软了。
“你……” 衡华开口,声音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一丝丝,“切不可离开颛臾大阵的庇护范围。”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的让步。
说完,他站起身,径直走向帐门,掀帘的动作带起一阵裹着药草香气的风。
“师尊……” 司安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很轻,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依赖。他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帘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空落落的。
帐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一个人。
司安茫然地坐了一会儿,视线才缓缓从门口收回,无意识地打量着这个临时居所。
目光扫过身下柔软暄软的床褥,他微微一怔——等等,他模糊地记得,昨夜刚被衡华带回来时,这床上的褥子分明是单薄而硬实的,远没有现在这般舒适。
他的视线挪到床边。那里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崭新的白橙弟子服。旁边,还有一双黑锻长靴,是他曾经最喜欢的那种,那时喜欢只是单纯觉得好看,没想到衡华竟然还记得。
司安心中一动,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何感觉,只觉心尖痒痒的,并不讨厌。
他掀开被子起身,目光落在自己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那些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伤口,无论是昨夜激战留下的新伤,还是不知在魔界何处磕碰的旧痕,此刻都已经被极其细致地清理、上药、包扎过了。
甚至连指尖上几道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在意的划伤,都均匀地涂抹着一层淡青色的药粉,散发着清凉镇痛的草木气息。
这样的细致……
是啊,他的师尊,衡华仙尊。
昨夜一整夜,自己深陷梦魇与魔气躁动之中,他就是这样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
一边警惕着城外的尸潮,一边还要分神压制他体内暴走的魔气,处理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那双握剑斩妖除魔的手,是如何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污秽、涂抹药膏、缠绕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