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秦开始爱上了喝酒。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滴酒不沾的他会突然痴迷上这个液体。他每天都在公司焦头烂额,和林奕袅吵架,然后看着公司的收益跌落却无能为力。他不知道自己的师妹为什么要这样糟践公司,糟践这个自己一手办起来的公司。难道就是因为他杀了夏理之父母,她就想拿这些来恶心他吗?
这天夜里,夏秦又来到了酒吧。这家酒吧几乎成了他每天下班后的打卡地。他一杯一杯地灌着酒,企图冲去自己心中的烦闷。看着舞池里的迷乱,眼前也渐渐开始眩晕。
喝了好久了,该回家了。
夏秦抓起自己的车钥匙,踉跄了两步站起来,随后走直线走到了自己车前,扒拉开门。
发动机启动,夏秦仿佛宣泄着什么,重重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发出轰鸣,冲进了黑洞般的夜色。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夏秦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他下意识地一摸,就摸到了自己戴了七年的U盘项链。随后,他听到了尖利的车鸣。可被酒精麻醉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晃眼的车灯已经近在眼前。
“嘭”。
……
林奕袅今天在公司处理事情处理到非常晚。夏理之不放心她晚上一个人,于是开车过来接她。路上,他们经过了一个车祸现场。
一辆小轿车和一辆大卡车相撞,小轿车已经被撞得面目全非,还冒着滚滚黑烟,里面的人已经不成人样。
“天啊,这也太惨了吧。等等……”林奕袅前一秒还在倒抽冷气地感叹,后一秒就看到了半挂在车上残破的车牌。这是夏秦的车牌号。
也许,世界上真的存在因果轮回。
也许,是林奕袅的计划奏效了。
夏秦在自己死亡后的继承人那填了林奕袅。她就这样拿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公司,将这个带给过她欢乐,痛苦,酸涩,气愤,让她成长到能独当一面,却又将她扔到无边黑暗中的人,埋葬在了隆冬的一个下雪天。
“孙独之墓”立在一个郊区的公共墓园里,简简单单,没写生平。他弱小过,也强大过,善良过,也罪恶过。
“既然死了,那我留你一个名声。在地下好好向我父母忏悔吧。”
夏理之将收集整理好的整容坐牢证据在墓前付之一炬。
林奕袅和夏理之处理完夏秦的后事后,又转头去了城市另一边夏理之父母所在的墓园。
“爸,妈,当年撞死你们的人已经偿命了,也是被撞死的。不过很可笑,他是因为自己酒驾被撞死的。”夏理之在两个年轻的笑脸前放上了一捧郁金香。
“他的幕后还有主使。可是,他是我的老师,我该怎么办?”
这两张脸依然温柔地注视着他,默不作声。
回去之后,林奕袅又拿出来那一沓手稿。
“理之,这些手稿我看完了,也找其他人看了一下,没有问题。你想发表吗?”
“我想先找冯老聊聊。”
年关将近,冯老总算从国外跑了回来。
此时,一家茶室的小隔间里,林奕袅和夏理之坐在一块,冯老坐在对面,三人相对品茶,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冯老细细品尝了嘴里的回甘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唉,夏秦这小子命是真苦啊。不过我没想到,你俩竟然在一块了。”
“嗯,挺有缘分的。”夏理之放下茶杯,淡淡地回了一句。
又是一阵沉默。林奕袅都快把杯子壁咬碎了,他们两个还是没有再开口。林奕袅心下叹了一口气,只好放下早已经空了的茶杯,装作刚品完的样子开口说:“冯老,其实,我们这次找你来,是有事情想问你。”
林奕袅一脸恳切地看着冯老,脚却在不断地怼夏理之。
夏理之不动声色地接过话:“是的,冯老,我想请问一下家父家母的一些事。”
冯老倒茶的动作一滞,溅出来一两滴清亮的茶汤。
“哦,有什么想问的?老夫我一定知无不言。”
夏理之抽出一张纸巾,把那点水渍擦掉,然后抬起眼,乌黑的眸子直视着冯老,眼中的星辰已然消失,所剩的只有一个仿佛想吞噬一切的黑洞。
“我父母的死,是和您有关吗?”
冯老刚端到嘴边的茶杯一个不稳从手中跌落,从桌上弹到了地上,瞬间变成了一堆碎片。茶水洒在石板地上,漆黑一片。
“哎呦,这茶还挺烫。”
夏理之无言地走到隔间外叫来了服务员,把碎片全部清走,又换了一个新的茶杯过来。
“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老师?”
“理之,你父母的死我也很难过,我也知道,你因为这件事受了很多苦,但是,先不说当年这事本身就是意外,就算不是意外,你怎么会怀疑到老师身上呢?”冯老说的诚恳,末了,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老师,算了,我还是叫您冯老吧。你的学生夏秦,就是当年撞死我父母的人。”
“啊?真的吗?这,这,他俩明明长的都不一样啊?”冯老的表情十分的惊讶,过了一会儿又变得很心痛,“唉,这孩子,算了,生人不语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