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紧我,一步都不可错。”封灵籁的声音里,疲惫被一种更深的决绝取代,“是生门,还是绝路,皆在此间了。”
封灵籁最后瞥了一眼上方水榭透下,已然远去的微弱光影,再无半分犹豫。
她松开紧握的拳,掌心那道狰狞伤口暴露在幽暗中,皮肉翻卷,被池水泡得发白,边缘仍渗着丝丝暗红。
她浑若不觉痛楚,只随意在湿透的衣襟上用力一抹,将那刺目的血色揉开,便率先矮身,如一道无声的魅影,滑入了那条由巨大条石和朽木交错形成深不见底的缝隙。
一股比外面更浓重、更陈腐的霉烂气息混杂着水底淤泥的腥气,扑面而来,几欲窒息。
通道异常狭窄,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行。
嶙峋的石壁冰冷湿滑,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和水锈。坍塌的木梁如巨兽的肋骨,森然交错在头顶和身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回响,仿佛整个废墟都在不堪重负地呻吟。
谢重雪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
前方的封灵籁身影几乎被浓稠黑暗吞噬,唯有她移动时带起的微弱水流,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是深浅不一的淤泥碎石,冰冷刺骨的积水漫过小腿,每一步踏下都发出令人心惊的轻微噗嗤声,在绝对的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了多久,压抑得几乎让人发疯。
前方的封灵籁忽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她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带着奇异的回响。
谢重雪挤到她身侧,借着前方缝隙透入的一点点极其微弱,非自然的光亮,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废墟的深处,竟真别有洞天。
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出现在眼前,显然是由倒塌的水榭主体结构勉强支撑而成。
空间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石台。
石台样式古朴,表面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和水渍苔痕,但其上却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物——
那是一个约莫尺余见方的青铜匣子。
匣身布满繁复古老的蟠螭纹饰,在幽暗中散发着沉重气息。更令人心悸的是,匣子表面并非浑然一体,而是布满无数细如牛毛的孔洞,密密麻麻,如同某种未知生物的巢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方才所见那点微弱光亮,正是从这青铜匣子内部透出,非是炽热光明,而是一种幽冷,仿佛深埋地底磷火般的青白微光,朦朦胧胧,勉强照亮石台周围方寸之地。
幽光映照下,石台四周的景象更令人头皮发麻。
散落在地的,非是寻常瓦砾朽木,而是许多破碎的陶罐与瓦当碎片。碎片之上,依稀可见朱砂绘制,早已褪色剥落的符咒残痕。
一些腐朽得只剩骨架的蒲团散乱堆在角落,其上同样残留着暗红色,仿佛经年血迹干涸后的污迹。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浓重霉腐气里,似乎还掺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药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类似香灰焚烧后的残留气息。
此地,绝非寻常废弃水榭!
此处,分明曾是一处隐秘,进行过某种古老仪式的祭坛或丹室。
封灵籁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诡异的青铜匣子、破碎的符咒陶罐、沾着污痕的蒲团……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石台正前方,靠近地面的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
那石板上,竟有字。
不是刻上去的,而是用一种暗红,早已干涸凝固的颜料书写。字迹狂放扭曲,透着一股绝望的癫狂,在青铜匣幽光的映照下,如同厉鬼的泣血诅咒:
“不可开!!!——擅启者,魂消魄散,永堕无间!!!”
三个巨大而血淋淋的“不可开”触目惊心,最后的警告更是力透石板,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怨毒。
谢重雪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瞬间自脚底窜上脊背,直冲天灵。
这阴森的环境,诡异的匣子,破碎的符咒,还有这泣血般的警告……
“这……这是何物?”她声音发颤,几不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