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灵音眼波一横,直直刺向戚玉嶂。
曲正文见自家师姐眉梢含霜,正欲上前打圆场,却见她倏然展颜一笑,那笑意如三月春风拂过冰湖,端的是明媚动人:“戚公子说得极是。既是为我师弟践行,今夜这席面——不如就由戚公子做东?”
“这是自然。”
*
夜色如墨,白雪似玉。
天香楼外,曲府的青帷马车静静停驻,车辕上积了层薄雪,在月色下泛着莹莹冷光。
曲正文与封灵籁四人拱手作别,锦裘翻飞间便钻入了车厢。马蹄声渐远,在雪地上碾出几道蜿蜒的痕。
长街寂寂,唯有更夫的梆子声偶尔划破夜色。
肖灵音望着那远去的车影,忽觉肩头一沉——原是又落了新雪。
“无名。”她忽然唤道,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雪吞没,“你可愿执掌这万里山河?”
封灵籁仰首望向晦暗的天穹,任由冰凉的雪花落进掌心。那晶莹的六角冰晶在她温热的肌肤上渐渐消融,化作一滴微凉的水珠。
她指尖轻捻着那滴雪水,低笑一声:“不想。”二字说得干脆利落,“你觉得...我像是能收拾这种烂摊子的人?”
“由不得你想。从你啼哭落地那刻起,命盘上的星…早为你排好了轨迹。”
“可我不信天命,我只信我自己。”
“所有人都是这么说,可最后他们都逃不过天命。”
“狗屁!”
在穿过一条暗巷中段时,封灵籁脚步蓦然一顿,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杀气。指尖下意识收紧,她一把扣住戚玉嶂的手腕,另一只手拦在肖灵音身前。“别动。”她声音压得极低,在昏暗的巷道里几乎化作一缕气音,“有埋伏。”
巷子深处传来瓦片轻响,戚玉嶂会意,立即将小曲与肖灵音护在身后,右手已按在左臂之上。
肖灵音指尖微颤,嗓音里浸着几分惶急:“这可如何是好?你连件趁手的兵器都没带。”
封灵籁闻言轻笑,抬手将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她漫不经心地活动着手腕,眼底漾开一抹恣意的神色:“刀剑不过是身外之物——赤手空拳,我依然强。”
“三个方向,”戚玉嶂的嗓音冷得像冰,“左二右一,还有个在屋顶。”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起!数支淬毒暗箭自阴影中激射而来。
封灵籁身形如烟,广袖翻飞间已截住一支破空而来的银箭。她以箭代剑,腕间轻转,寒芒乍现如雪,周遭箭雨竟纷纷断作两截。
戚玉嶂反手将小曲推入肖灵音怀中,掌心内力一吐,二人便如蝶般飘出箭阵之外。
“快跑!”
然而,巷口处,一道黑影无声落下,堵住了去路。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
“久违了。”
那声音似从九幽之地渗出,带着蚀骨的寒意,在逼仄的巷弄里幽幽回荡。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这阴鸷的气息冻结,箭阵残骸坠地的清脆声响,此刻竟显得格外惊心。
封灵籁眸光一凛,广袖下的手指悄然收紧,她闪身挡在肖灵音与小曲身前。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在此设伏拦路?”戚玉嶂沉声问道。
黑影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好似夜枭啼鸣,令人毛骨悚然。“那就要问你身旁的姑娘了,她可是坏了我好事,让我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这笔账,我可是日夜都记在心头。”